《繁花落尽春欲暮(H)》 ń⒉QQ,C0M 蓉岛之春 ? 华南暮春,细雨永远不停。晦涩不明的天色暗沉沉地压下来,淡青色的海面上弥漫着整月不散的雾气,风起时浪潮翻涌不尽,一时间涛声滚滚,倒将那漫天的簌簌雨声全都压了下去。 一身黑衣的许宝姿立在飞机舱的门口,遥遥地眺望着雨中无尽凄清萧索的海面,只是沉默不语。这个时节的海风尚有几分凉意,十分清冷,当年她离开蓉岛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下着雨。身侧的保镖撑起宽大的黑色雨伞,雨点密密地打在伞面上,有一种迟疑的忐忑。宝姿踏出舱门去,一步一步地走下舷梯,黑色缎面的细高跟鞋踩在机场的柏油路上,雨水飞溅起来,瞬间就打湿了丝袜。 早有大队人马等在停机坪上,为首的正是许家老宅的管家宗九。见到她下来,宗九立刻迎上前来,低下头恭敬地叫道:“大小姐。”宗九的年龄与父亲相仿,跟在父亲身边也有许多年,见到她本不必这般庄重,可见今时确实已经不同于往日。数年不见,宗九也苍老了许多,宝姿伸出手来,还像幼时那般唤他:“九叔。”宗九双手握住她的手,闻言反倒将头垂得更低,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大小姐节哀……如今老爷不在了,一切全仰仗大小姐做主。” 她已经有十年不曾回过蓉岛,只觉得今日这潮湿的天气格外阴冷,海风越吹越烈,冰凉的雨丝被冷风携裹着吹到面上,更是平添了三分寒意,而湿气渐渐漫上身来,几乎要浸入骨髓,宝姿不由得紧了紧衣领。雨中默默侍立的一众兄弟都是熟面孔,她一一看过去,认得大部分人都是父亲旧日的亲信。许家如今只是式微,并不曾分崩离析,旧年的生意和人手都在,算不得风雨飘零。宝姿郑重地点一点头,说道:“九叔辛苦了。” 风势缓和了一些,远处汹涌的海浪声也随之低了下去,有嗡嗡的机械噪音响起,宝姿转过身来,看见那小型飞机的后舱门缓缓打开,披着雨衣的工人将父亲的棺木用雨布盖好,小心翼翼地自舷梯上抬了下来。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十年前这架飞机载着母亲与十六岁的她飞往欧洲,十年后却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回来,带着父亲的棺木。 风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可是雨却越下越大,连天色都慢慢地暗了下去,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刷刷落下的雨声。父亲的棺木已经被抬上了汽车,宝姿抬起头,看见飞机舱门重新合起,一滴雨正犹豫地滚落到伞骨的金属边缘,将落未落,宛如一滴清泪。宗九站在她的身后,此时忍不住问道:“夫人不与老爷合葬?”宝姿摇了摇头:“她不愿意。” 母亲的一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伤心故事。东南亚富商的幼女,在伦敦留学时遇见蓉岛世家的公子,彼此情投意合,家世又门当户对,两个人一毕业就结了婚,母亲带着外祖父赠予的大笔陪嫁,跟随父亲回到蓉岛生活。重病的祖父在不久之后去世,彼时只有二十几岁的父亲继承了家业,成为许氏的家主。婚后的第三年,母亲在生下宝姿时出了意外,从此再也不能生育。 许家人丁并不兴旺,父亲是独子,连兄弟都没有。之前的几代家主都是长子,而宝姿不过是个女儿。亲戚们私下里想必有许多议论,她不知道父亲是否介意过,隔了几十年漫长而久远的岁月,爱恨都已经变得不甚分明。举案齐眉的夫妻也摆脱不了相敬如宾的宿命,宝姿十岁时,母亲带着她迁居澳门,只有在以许夫人的身份出席隆重场合时,才会偶尔回到蓉岛。 澳门的大宅没有许家老宅那般庄重气派,可是设施与装饰皆是彼时最时新的,住起来十分舒适。父亲时时过来,不管生意再忙,也总能搜集到极有心意的礼物带给她和母亲。有时宝姿深夜醒来,听见隐隐约约的细碎乐声,她在黑暗中悄悄地摸下楼去,总是能看见一楼的书房中,母亲与父亲紧紧相拥着旋转的身影。父亲的手每每切切地抚摸着母亲瘦削的肩头,那姿势里分明是无限的爱怜。如今回想起来,住在澳门的那些年,也许母亲也不是不快乐的。 可惜这般小心翼翼的平衡最终在她十六岁那年被打破。一日,有已经怀孕的年轻女子寻上澳门大宅,宝姿躲在二楼的栏杆背后,听见那女子直言腹中骨肉是个男孩,若是生下来,便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求母亲给这孩子一个嫡出的身份。 母亲年纪渐长,身体愈发不好,当年那次凶险生产所遗留的隐疾也已经有了复发的迹象。父亲多年来风流韵事不断,母亲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避到澳门竟也躲不开。那女子隆起的腹部成了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天深夜,听到消息的父亲匆匆赶来。母亲对他说,前半生夫妻缘分已尽,后半生,相见不如怀念。父亲无论如何也挽留不住,母亲不久就带着宝姿远走欧洲。 在那之后,母女二人长住在法国的南部。母亲嫁妆丰厚,父亲每年亦转来大笔现金,衣食自是无忧,可是母亲一年比一年消瘦。几年之后,宝姿才辗转听说,当年那女子不知因何故小产,并不曾生下孩子。个中缘由讳莫如深,父母二人都不曾再提。尽管相隔万里,父亲也依旧经常前来探望,可惜每一次都只能见到宝姿一个人。母亲直到一年前在瑞士病逝,也不肯再见父亲一面。 如果母亲还在,今年刚好是她与父亲相识的第三十年。一个月前母亲的忌日,父亲孤身飞到法国,在母亲墓前坐足一日一夜。宝姿在凌晨时分寻到墓园,看见他颓然地倚着墓碑,两侧的鬓角都已经灰白。当年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如今也终于有了衰老的疲态,而墓碑照片上的母亲却依旧笑靥如花,不见一丝哀伤。近三十年的夫妻,到头来只落得生死两茫茫的终局。 宝姿无言,只能轻轻地为父亲披上一条毛毯。那天她在母亲墓前答应父亲,今后随他回蓉岛生活,却不想先行启程的父亲竟在途中遇刺身亡。父亲后来不曾再有任何子女,宝姿始终是许家唯一的大小姐。到头来,也只得她一个人,带着父亲的棺木,回来接手他经营多年的产业。 一世安稳喜乐太重,父亲陡然丢下的半生心血压在她的肩膀,叫人承受不住。 ń⒉qq,C0m 旧欢如梦(一) ? 老宅与宝姿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太大分别,想必是每次翻新时都刻意模仿从前的风格。幼时住过的房间里,小小的东洋人偶摆件都还放在原位。宝姿叫来佣人把那早已褪色的人偶丢掉,又吩咐整理出母亲从前的卧室。 她既然回来,便不需要记得过往。许家历代家主都不长情,父亲牵挂太深,反倒成了执念。 入夜之后,雨渐渐地下得更大,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更让人心里无端端添了三分焦躁。宝姿有时差,坐在二楼的书房里看了几个小时的文件,过了午夜仍然睡意全无。夜深雨急,更显得房内清冷,宝姿索性开了父亲的酒柜,翻出陈年的威士忌来喝。她一向喜欢喝烈酒,更兼酒量极好,喝到后来总是愈发清醒。何世庭走进书房的时候,她已经将那瓶酒喝去了三分之一。 宝姿没有回头。不知为何,隔了那十年漫长如暗夜的时间,她依然听得出这脚步声并不属于旁人。深夜的书房只有手边这一盏小小的台灯还亮着,何世庭一路走来,不甚明亮的灯光里,她只看见他的影子在地板上越拉越长。这里到底是许家的老宅,他竟能在深夜时分这般自由出入,恍入无人之境,果然今日的何家已不可同日而语。 谁也没有想过,重逢竟会是今夜的这般情形。窗外那暗沉沉的雨夜无星也无月,满院的花木被雨打的零落,在风中沙沙作响。夜风卷起雨点敲在玻璃窗上,泠泠有声,每一下都像迟疑的钟摆,来回不停地敲在人的心口。 何世庭在房间的中央停住了脚步。那盏小小的孤灯昏黄又黯淡,他只看见角落里一个女子半倚在沙发上的身影,一身黑衣勾勒出窈窕的轮廓,侧脸那精致的线条熟悉至极,在微弱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柔美。半室错落的明暗晃了一晃,她转过身来倒酒,眨一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转瞬即逝的阴影。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唤她:“宝姿。”愛閲讀本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宝姿闻声慢慢地抬了头,脸上竟有一种天真怅惘的神情,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记忆中那少女明眸皓齿的笑颜犹在,渐渐地与面前这女子微醺中眉梢眼角的风情重叠在一起,柔和黯淡的光影里,那脂粉不施的素颜恍如临水照花,一双明眸如波光流转,眉目如画,不见一丝衰老。 何世庭认得那双眼睛。 刹那间他只觉得恍惚。二十六岁的许宝姿眼神依旧清澈,她抬起头的这个瞬间,倒让他想起从前那些早已无可寻觅的纯真岁月,仿佛中间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彼此仍是旧时小儿女的模样,开一支香槟,跳半支舞,已经消磨尽半日的时光。 回忆是氤氲在水汽里的昏黄月色,也是缠缠绵绵的细碎雨声,到头来,都在风中被吹得散尽。灯下相对,一时间两个人都无言,只有窗外的夜雨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天地竟寂寞至此。 宝姿看着何世庭的面容,心里有一种转瞬即逝的伤感。他仍是长眉深眼的俊朗样貌,只是眼角已隐约有了性感纹路。窗外的风声雨声萧萧如泣,可是他立在那里,眸光深邃,其神如玉,竟让她心里有种莫名而奇异的安定。他今年有三十岁了,十年前的温润之气渐渐隐去,如今更多了几分老成持重的从容。 她知道他父亲何炳璋已经半退隐,何氏的生意大半都在他的手中。她也知道,父亲的死与何家脱不了干系。 宝姿再饮下一杯酒,压住心底的二分伤感与七分冷笑,或许还有一分莫名的怨怼。她到此刻才尝出这酒中的辛辣,冰凉的酒液自喉咙灌下,顿时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醉意在心口突突地上涌,直让人脸颊都烧得发烫。 她忽然想念起十年前繁星闪耀的夜空,那时花正好,月正圆,她仍是许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不必爱他,不必恨他,不必对他百般算计。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地开口说道:“你老了。” 何世庭闻言似乎一怔,旋即无声无息地笑了。他在她脚边的位置坐下,自己倒出了半杯酒一饮而尽。宝姿微醺的脸颊是淡淡的玫瑰粉色,姣好的面容清丽而婉约,恰如一朵微雨中的落花。旧年的岁月蓦然涌上心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怜惜般地摸一摸她纤长赤裸的小腿:“我老了。” 她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伸手又去倒酒。那一段雪白的皓腕在灯下细腻如玉,他刚刚喝了半杯酒,此刻反倒觉得更加口渴。桌上的那瓶酒已经空了二分之一,他忍不住伸手按住她:“这酒烈得很很,别再喝了。” 他温热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指上,两个人俱是一怔。刹那间那温度如同最残忍的提醒,彼此对望,中间已隔了漫长而无望的十年。窗外隐隐有雷声滚动,夜越深,雨越下越大。 宝姿慢慢地抽出手来。 她拿起酒杯,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已经把那杯中酒喝了下去。何世庭立刻起身,几步走到她身后将人揽进怀里。她被他转过身来,他劈手夺过她的下巴,半点犹豫也无,俯身便吻了上去。 酒杯从她手中跌落到地毯上,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何世庭贪婪地吮吸着她唇齿间残存的酒液,两个人温热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宝姿越挣扎他越不放手。她柔软的唇如同蛊惑一般,他忽然等不得,来不及,仿佛只要稍一迟疑,她便是恍如隔世的一场梦境。她纤细的腰直向后仰去,黑色缎裙的衣领已经在挣扎中被他扯开,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头。他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丢在一边,索性把那裙子一把撕开剥了下去,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旧欢如梦(二) ? 窗外风起如潮,雨声急躁,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倒在书房的沙发上。纠缠中,她忽然看见他衬衫的左侧袖口绣着两个小小花体字母,,何世庭的英文名字是James。那两个字母的绣法十分独特,正是她当年闲来无事的手笔。 宝姿忽然间觉得不能忍受。她怕何世庭不记得她,她怕何世庭还记得她,往事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甜甜蜜蜜都是折磨。她用尽了力气撕扯他身上的衬衫,何世庭并不阻拦,反倒按住她的手,加重了力气向下扯去。终于那扣子一粒一粒四散崩开,滚落在地,他脱去衬衫,一面俯身下来吻她,一面去解西裤的皮带。 那赤裸的身形俊美如昔。他捧住她的脸,吻得愈发痴缠,另一只手却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攻城略地,肆无忌惮。两只柔软的乳在他手里被揉捏出各种形状,她渐渐地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放开她,密密的吻却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将一侧挺立的乳尖含入了口中。蓦然的呻吟淹没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他慢慢地吮吸着那颗柔软的蓓蕾,一双手却抚摸着她柔软的小腹一路向下,分开她的双腿剥出了花心,探入一根修长的中指,开始一寸一寸地向内探索。 忽然间,一道闪电毫无防备地划过,不过片刻,窗外已是雷声滚滚。她难耐地扬起头,分明在身体最隐秘的深处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形状。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下身的紧致之中轻轻拨弄,缓缓地抽出一半,又再次慢慢深入。她觉得不能呼吸,那有着微微薄茧的指腹在柔软的幽径中四处探索,反复深入,仿佛要将她身体最隐秘的一处描摹出一个形状与她知晓。她破碎而含糊的呻吟再难自抑,因为没有一处,没有一处不在他的抚摸中臣服于这嗜骨的快意。万千情潮汹涌袭来,她逃不开,躲不掉,他赤裸而健壮的身体把她紧紧困在小小的沙发一角,将她微微颤抖着双腿慢慢地分得更开。 “宝姿.......” 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痴迷地吻她,无限缱绻,一面与她唇舌纠缠,一面在她体内又添进一根手指。那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在紧密细腻的甬道之中反复抽插,终于在她急促的呻吟与控制不住的颤抖中摸索到她最为敏感的那一点。仿佛不经意一般,他慢慢地抽出了手指,只是仔细抚摸着她大腿内侧细腻如玉的肌肤,手掌覆盖住她已经彻底湿透的下身轻柔地抚弄。 窗外滚落的雷声渐渐地落了下去,一时间灯光幽暗的书房里只有两个人无法抑制的缠绵喘息。终于宝姿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忽然将两根手指迅速地重新插了进去,没有任何迟疑,每一次深入都准确地戳向之前的那一点,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剥开层层叠叠的蜜蕊幽林,拇指重重地按住那粒小小珍珠般的肉珠。 窗外倾盆的大雨轰然落下,她无法控制地躬起了腰身,只觉得浑身血液霎时间都流向体内的那一点,耳边只有浩荡而下的雨声。他手指抽插的频率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重,她忍不住想高声尖叫,可是他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呜咽呻吟都封在口中。 终于所有积郁的情欲都在瞬间找到爆发的出口,汹涌的快意如同窗外的倾盆大雨,扑天灭顶而来。宝姿紧紧依附在何世庭的怀里,她控制不住地颤抖,下身柔软的紧致从四面八方深深包裹住他的手指,他每一次向外抽出,都带出她潺潺而下的春水。 “不要......” 宝姿终于开口,是含糊而暧昧的祈求。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莹润如玉的肩头,眼角泛红,楚楚风致让人格外爱怜,何世庭的心里蓦然一动。他抽出手指,将满手的滑腻一点一点涂满她胸前柔软而饱满的浑圆,侧身躺下,揽过她赤裸的上身搂在怀里。 宝姿似乎在流泪,柔软的身体如琴弦般依旧瑟瑟微震。他搂紧了她,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终于生出对那十年时间的一点谅解。他俯身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亲吻掉她的眼泪,没有问她为何十年前不告而别。宝姿的两只胳膊慢慢勾住他的脖颈,他握住那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按在她的头顶上方,再次将她的双腿更大幅度地分开。 窗外风声汹涌如万千情潮,而雨声簌然如涛。宝姿喘息着睁开眼睛,正对上何世庭已被情欲染红的双眼。灯下他沉沉的眸光如同黑夜般深不可测,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像一匹摊开的丝滑绸缎,而何世庭炙热硕大的性器取代了手指,正在慢慢挤进她下身细腻柔滑的紧致。 她恨这灯光幽暗,恨这夜雨纷扰,恨这长夜漫漫永远没有尽头。炙热情欲如同无数致密纠缠的丝线,在何世庭愈来愈重的喘息中越拉越紧。那火热的性器陷在重重湿热的软肉之中,每推进一寸都令她在蚀骨的酸胀与快意中更加沉沦一分。当他终于完完全全地深埋在她体内,她已经深深陷入沙发之中,如同被那硕大的性器死死钉住。 那温热紧致的柔软几乎缠得何世庭头皮发麻。他咬紧了牙关才缓缓抽出一半,旋即用尽了全力再次重重深入。宝姿的两只手腕都被他压在头顶,她像一尾陷入泥泞的鱼,只能呻吟着扭动,被迫承受着他一次重过一次的冲撞。 雨点噼里啪啦胡乱地打在玻璃窗上,宝姿在他的顶弄中渐渐无意识地双腿大开,细碎模糊的呻吟淹没了窗外喧嚣的雨声。何世庭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对浑圆的乳随着他抽插的动作上下跳动,性器更是涨得发痛。他动作的频率越来越快,只见宝姿一双水光澄澈的眸子直望向他,眼角眉梢都是成熟女子的风情。 旧欢如梦(三) ? 往事一闪而过,如风又如梦。 宝姿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急速地坠落下去,耳边尽是绵绵春雨密密洒落花丛的簌簌轻响。何世庭在她身上力道强悍地冲撞,每一次深入都冲开层层叠叠的湿滑紧致,她无法控制地躬起了腰身,内里的每一寸细腻软肉都恨不得极力包裹住他反复抽插的性器。 时间在此刻失去向前流动的意义。情欲的热诚欢好彻底浸入骨髓,最终高贵的克制不过沦落为情热中自我沉醉的表演。何世庭放开她的手腕,有力的胳膊托起她的腰来,手指几乎陷入她柔软的臀部。宝姿在他大开大合的进出中竭力仰起头来,她闭上眼,仿佛能够听见身体里血液流动的余韵。 刹那间蓉岛那闷热潮湿的盛夏又回到眼前。一条通往山脚的小径蜿蜒而下,青石板台阶已铺满层层落花。宝姿不能再想,她睁开双眼,灯下依旧是何世庭英挺俊朗的面容。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今夜他为什么会来?今夜他为什么还来?宝姿赤裸而白皙的腿盘上何世庭精壮的腰,听见他的喘息也越发急促而沉重。她竭尽了全力试图跟上他的节奏,两只胳膊缠住他的脖颈,恨不得窝进他赤裸而健壮的胸膛。 何世庭一把搂住她的裸背将她收进怀里,再顺势向那温热紧致的甬道中用尽了全力深深一顶。宝姿的呻吟蓦然拔高,她咬住何世庭颈侧绷紧的肌肉,下身滑腻的春水在不能自主的颤栗中潺潺而下。 何世庭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片刻之后紧紧搂住宝姿起身。她柔软细腻的乳贴在他赤裸的胸膛前,急促喘息中的身体像夜风中颤抖的薄薄蝉翼。何世庭转身坐在沙发上,将宝姿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发轻轻拨开。他极尽温柔地吻她的眉眼,改为忽浅忽深的缓缓抽送。 窗外是蓉岛风雨琳琅的夜,他们二人缠绵在这不甚明亮的灯光里,倒忽然有一种金粉深埋的宁静。宝姿两条赤裸的腿依旧分开在他身体两侧,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仿佛抽去了力气,像一只慵懒的猫。 何世庭慢慢生出享受的意味。他在她身体里缓慢而悠长地研磨,时而一记力道十足的深顶,看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手指紧紧抓住沙发的边缘。宝姿细碎的呻吟早已乱了节奏,他拉起她的一只手,极有耐心地亲吻她有些微凉的指尖。 旧时光一物不存,昭昭独显,所有的爱恋却依旧潺潺涌动,欲念新鲜。世事变迁如花开花谢,何世庭抚摸着宝姿细腻如玉的裸背,在那时不久长的瞬间只觉得心里澄明坦荡如镜。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人死如灯灭的道理。许家旧日煊赫的家声在她父亲许德宣过身后折损良多,蓉岛多少家族无数双眼睛早已按耐不住,私底下暗流涌动,场面绝非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子能够独立震慑。 宝姿靠在他胸前,侧脸贴着他的颈窝,一头长发如同花枝般散落。何世庭将乱发别到她的耳后,托起她的下巴正色道:“有人找你的麻烦?” 宝姿的容色骤然冷了下来。她这一双眼,艳如临水照花,颠倒众生,素时清冷如梅,疏离自持。何世庭圈住她柔软的纤腰,一面探下手去摸索那粒小小的肉珠,一面放柔了声音:“别这样。说。” 她无论如何也扭不过他的力道,挣扎了半天索性放弃,只贴在他怀里心不在焉地亲吻着他的喉结。何世庭在十年前便已十分沉稳,如今在蓉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宝姿猜不出他究竟知道多少。 她只管用自己温热的唇舌一寸一寸地舔过去,明显感觉到那揽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终于那深深陷入她体内的性器愈发挺立,宝姿柔软的唇一路吻到何世庭耳边,轻声道:“南区那块地是许家的。” Johnson??Hill那块地,三年前英国佬已经批给了许氏的德丰置业。如今许德宣尚未下葬,罗家的私生子已经跳出来声称旧年流程不符,要求重新拍卖。 何世庭微笑,她那声音中分明有一丝咬牙切齿。这要求合情合理应当应份,他搂紧了她的腰去吻她的侧脸。 “好。” 宝姿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缠绵缱绻的吻,不妨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毫无预兆地再次重重按住她下身小巧的肉珠。她心头急跳,一声破碎的呻吟在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中哽在喉头。何世庭不由分说已经重新俯身压住她,炙热硕大的性器一路退到花穴入口,不待温热的花液流出已经力道惊人地撞开层层紧致而来。 一道雪亮的闪电蓦然划开书房空荡荡的幽暗,窗外隆隆雷声又起,疾风骤雨都一一重新来过。何世庭百忙之中还腾出手来去拿那桌上的酒杯。两个人纠缠不休的温热唇舌间,丝滑而辛辣的酒液饮入喉中,每一分快意顿时都格外寸寸鲜活。 一时间暧昧的喘息比密密落下的雨点更甚,赤裸胸膛贴得太紧,已经分不清愈发急促的心跳究竟属于哪一个人。颠倒中酒意突沉全部涌上心口,浑身血液流动,宝姿只觉得自己手指冰冷,脸颊却滚烫。 那反复抽插的硕大性器在她体内毫无章法地蛮力冲撞,汹涌而起的快感层层累积,如同河流汇入夜色中起伏的海洋。她在何世庭一刻不停的激烈撞击下摇晃如风中海潮,始终找不到方向,始终看不到尽头。 欢愉有多深,幻觉就有多真。 何世庭索性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宝姿摸索着抓住他的发,双腿盘上来紧紧缠住他精壮紧实的腰。性器在下身紧致的甬道中滚烫磋磨,醉生梦死的淋漓快感如同山火在黑夜中熊熊燃烧。 终于他们彻底沉沦到这时间的边界。往前一步,是茫茫前路如大雪初停般无着,退后一步,是十年漫长等待如断续钟声消失于山谷,只有这肉身赤裸缠绵的片刻,隔阂也在血肉之中消除溶解,痴迷原始的爱欲诱惑,瞬间跨越生死边界。 何世庭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他俯身吻她颈下跳动的脉搏,张开五指在她胸前四处揉弄。宝姿在他身下恣意呻吟,眼神已经失却了焦点。他不能自已,不能自控,性器在她下身彻底湿透的滑腻之中肆意纵情地大力进出。半室错落摇曳的光影,都在她澄澈无辜的眼底。 灼热爱欲是高照红烛下骤然绽放的花。宝姿的呻吟忽然变了调子,她整个人再度簌簌颤抖起来,眼神迷离而恍惚,紧致下身如同力道惊人的水流携裹住他全部的欲望汹涌而下。何世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在爆发的那一刻与她额头紧紧相抵,汗水滴在她的脸颊如同泪水般一滴一滴重新流下。 宝姿渐渐发不出声音。她无声无息地承受着他灼热而激烈的喷涌,在那久久不能平复的颤抖中仿佛一朵坠落而不凋谢的花。灯光下,她浑身细腻莹润的肌肤如珠如玉,何世庭为这柔软身体的美感和生命力深深折服。 ń⒉QQ,C0M 灯火阑珊处(一) ? 宝姿最喜欢蓉岛的黄昏。 Madeleine酒店大厦是蓉岛最高的建筑,顶层四面落地玻璃,三面海景,视野绝佳。日暮时分天边残阳如同泣血,宝姿站在窗边,目之所及,尽是满天云霞耀眼而璀璨的光。 她微微低下头,海面上是起伏不定的万顷波涛,倒映着流卷天际的瑰丽霞光,都随落日余晖一点一点敛去,当真是长日将尽。 夕阳坠落于大海的瞬间,起伏的粼粼波光也一并逐渐消散。海天交会的边界在苍茫暮色中隐没,逐渐暗下来的海面上,一条灯火通明的巨大邮轮缓缓驶向远方。 “喜欢吗?” 何世庭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宝姿转过身,她并不回答,只是背靠着落地玻璃,望着他慢慢走近。何世庭今日穿长衫,那藏蓝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倒并不显老,俊朗的眉目只平添了几分儒雅。 此处地契属于何氏,顶层不曾出租,现今是何世庭名下的私人物业。宝姿倒是看不出这偌大的空间平日里究竟为作何用,装饰处处用心,家私却寥寥,仿佛连地毯都是新换。 她直到何世庭走到身前才终于展颜一笑。宝姿微微仰起头来凝视他,盈盈眉目间似落下初夏澄澈的日影,艳光迷离,说不出的清丽婉转。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何世庭如同受了蛊惑一般地俯下身去。宝姿柔弱无骨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脖颈,温软的唇有几分犹疑地吻在他的侧脸。何世庭闭上眼睛,一时间鼻端尽是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百转千回,无尽缱绻。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宝姿已经放开了手。她依旧向后靠着玻璃,转脸望向窗外,眸光流转。 “极好。” 旧时默契依然如故。何世庭心下明了,知道她这句“极好”,说得并不是今日晚景。 半月前,许家葬礼办得风平浪静。许德宣风光大葬,对外只说是在回程飞机上心脏病突发。葬礼当天蓉岛各界要员齐聚,场面十分热闹和睦,任谁也看不出不久前刚刚发生过惨案。 葬礼前三天,罗家的私生子召唤了大队人马开游艇出海狂欢,傍晚驶回南湾时,被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狙击手一枪爆头,当场毙命。据说脑浆流了半个甲板,船上众人受惊严重,几乎不曾当场疯癫。 一时间流言四起,坊间盛传罗家买凶暗杀许德宣,又试图吞并许家生意,才遭致许家报复,痛下如此杀手。奇怪的是罗家从头至尾也不曾报警追究,众人各怀鬼胎,市面上倒平静了下来。 许宝姿从头到尾不曾去过许氏,公司运作却一切如常。对家摸不清究竟是谁主事,一时之间倒不好下手。 何世庭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少女终于死在他的梦里,今日万里归来的这个女子,也许并不曾对他有过半点真心。 山长水阔都不知去向何处。外面的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下来,倒显得室内的灯光愈发柔和而明亮。整面的落地玻璃像镜子一般,何世庭忽然不愿意再想。她就在眼前,姿容绰约,芳华过人,永远是他心底的隐秘。 他微凉的手指放在她的肩头,慢慢地将她转过身去。 往事的淡白轻烟丝丝散尽,宝姿在倒影中望着何世庭英俊的面容,隐约想起他大概是长得像他早逝的母亲。她心里忽然有一种踏空的落寞。 今日相逢,犹恐是在梦中。 何世庭轻轻自身后拥抱住她。他俯下身来,极尽温柔地亲吻她耳后的肌肤,温热的舌尖一寸一寸地舔过她敏感的耳垂,一只手已经伸到她的胸前,隔着衣服时轻时重地揉搓那一对柔软而饱满的乳。 宝姿只觉得心头急跳。她原本穿着黑色软缎的旗袍,领口的几颗盘扣已经被他解开。何世庭今日像是极有耐心,只管不慌不忙地一颗一颗地解下去。 她白皙的皮肤逐渐袒露出来,灯光之下当真肤如凝脂。何世庭一路解下去,渐渐跪在她的身后,终于解完最后一颗盘扣,将整件衣服从她肩头扯落。 他从身后搂住宝姿两条纤长幼细的腿,沿着她的后腰一点一点向上吻去。他重新慢慢地站起身来,将她只穿着内衣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 模糊的倒影中是两个人前后相依的身影,仿佛有无尽的温存。何世庭俯下身来,脸颊紧紧贴住宝姿的侧脸,他的手一点一点探进她黑色镂空的胸衣里面,将那柔软而圆润的乳慢慢地握在掌心。 宝姿的呼吸分明一滞。他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气,捏住那已经挺立的顶端,在她耳边道:“睁开眼。” 宝姿转过头来看他,一双清亮的眸子恍惚如梦,淡淡泛红的眼角楚楚动人,如同盛夏缓慢的夜风中微微摇曳的烛火。她像是一朵落在他袖间的花,香远宜清,蔓宛生姿。 何世庭想,就是这般不经意间的婉约,永远让自己对她的绝情恨不起来,永远是他心口的牵念。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倒影也越来越清晰。何世庭解去她的胸衣,再度揉捏起那温软而细腻的乳。他不容许她躲闪,要她与自己一起看那圆润如玉的乳如何在手中被揉搓出各种形状。 宝姿细细地喘息,倒影中的她樱唇微张,脸颊慢慢浮起清晰可见的红晕。她胸前那两只蓓蕾愈发挺立,在明亮的灯光下分明是芍药般的粉红色。 何世庭只觉得喉咙发紧。他腾出一只手在宝姿下身那窄窄的布料之下缓慢地抚弄,手指渐渐沾满丝绸般柔滑的清液。他将那湿透的小块布料从宝姿的下身脱去,看见倒影中自己的手慢慢剥开层叠的肉瓣,开始打圈抚摸那粒小巧的肉珠。 宝姿终于开始在他怀中颤抖,极力压抑的呻吟像来自一只小小的幼兽。何世庭慢理丝条地拨弄着宝姿的身体,如同技艺高超的捕食者般不慌不忙。他沾满清液的五指将她挺立的蓓蕾捏在指尖来回旋转,另一只微凉的手却反复抚摸着她春水潺潺的穴口,始终不肯深入。 倒影中的宝姿紧紧咬住了下唇,细碎的呻吟再难自抑。何世庭徐徐地将中指探入一点指尖,胳膊紧紧固定住她的身体在自己身前。 “叫我。” 宝姿并不开口,她轻声地喘息,眼神迷离,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何世庭只看到她唇角清浅而疏离的笑意一闪而逝,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 隔了这些年的时间,往事都像盛夏时天边的流云。何世庭微凉的指尖陷入滑腻而温热的软肉,忽然间只想挽留住片刻过往的温情。 “宝姿……”他叹息般地在她耳边低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ń⒉qq,C0m 灯火阑珊处(二) ? 一句话像石子丢进深潭静水之中,怀中的人蓦然挣扎起来。何世庭不明所以,来不及加重了力气搂住她,已经被她挣脱开去。宝姿转过身来,却并不看他,一双眼睛只望向他身后的远方,不知是在看另一侧的倒影,还是试图透过那面玻璃,看清背后蓉岛万顷繁华旖旎的夜景。 何世庭上前一步,想要重新抱住她,宝姿却挣扎得愈发厉害,纠缠间她的肘弯重重地打在玻璃上,只听得哐的一声闷响。一时之间两个人倒都怔了下来。 那温润如玉的细腻肌肤立时红肿起来,何世庭不假思索,解下身上的长衫便裹住了她赤裸的身体。他轻轻托起她的胳膊,在灯下查看那处红肿。 “疼不疼?” 宝姿恍若未闻。她的眉生得舒展,更衬得眼如横波,此刻眸中晶莹明亮恰如星辉闪烁。何世庭的心里怦然一动,他以为她是哭了,于是俯下身来,却看到她只是眨了一眨眼睛。宝姿唇角的隐约笑意温婉而恬淡,仿佛漫天星斗中月圆如水的光华。 她忽然开口道:“记得。”愛閲讀本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宝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地哼唱起一首小调。那欢快的调子轻盈婉转,何世庭听得明了,分明是《玫瑰玫瑰我爱你》。她放低了声音,若有似无的哼唱如同夏日湖面夹带着荷风水香的水汽氤氲而来,到了末尾,却是轻如叹息了。 何世庭忽然记起自己早逝的母亲,也曾对着幼时的自己这般轻声吟唱。她故去已有十多年。母亲过身后,父亲再娶,如今继母也已生有幼子,极得父亲钟爱。他虽为长子,十数年来却是步步艰难持重,不曾有片刻放松。 何世庭闭上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首曲子多少次在各种园会上被反复弹唱,每一个调子都熟悉如同旧日相片。回忆是枝头上被风簌簌吹落的花,终于在漫天急雨中消失于泥土。 宝姿直起身来,再开口,依旧是平和而清冷的语调:“你还记不记得二十一岁的生日派对?” 何世庭二十一岁的生日,她编了借口骗过母亲,独自搭飞机返回蓉岛,想给他一个惊喜。偏偏那日飞机晚点,她坐着汽车赶到半岛酒店的花园,派对已经过去大半。 霎那间那衣香鬓影的夜又回到眼前。走廊上盏盏明灯在夜色中似满天繁星,乐声悠悠震荡到耳边,宝姿一个人站在廊下,透过那半印度式的雕花长窗,只看到他与梁三小姐在舞池中相拥着翩翩起舞。 “那天梁三小姐弹了钢琴为你庆生,唱的就是这首曲子。” 何世庭不能置信地抬起头来,一颗心向深渊中直坠下去。宝姿依旧立在那里,风致楚楚,一双星辉般的眸子璨然流光,这次是真的盈盈有泪。 “世庭”,她叫他的名,“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夜色深浓,四面玻璃皆已清明如镜。这蓉岛之巅,恍若无人之境。何世庭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唇角依旧芳华过人的笑意,看着她眼中无穷无尽的哀伤。终于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慢慢滑落,他伸手想要去拭,泪水渗进他的衣袖,转眼就没了踪迹。 痛总是有一种迟钝的麻木,过了许久,何世庭才能够开口,声音里尽是颓然的沙哑。 “宝姿……” 他不能够解释。隔着十年的时间,彼时不得已的缘由都在蹉跎中风化成沙,粒粒早已吹得散尽。他微凉的指尖挽留不住时间,她真的就这般一去十年,他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将她慢慢拢入怀中。 “宝姿今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半分委屈宝姿的耳边仿佛有风声吹过,记忆中漫天都是簌簌落下的雨声。当夜她就直接去了机场,等到凌晨才有飞机回欧洲。她一个人在机场听了半夜冷雨,回去便不肯再听何世庭打来的任何电话。他寄来的信件也一一退回,渐渐地他也不再试图联络她,就此一别十年,直到如今。 可惜到了如今,父亲大仇未报的千斤重担压在肩头,当年那些小儿女的心肠终究也算不得什么。宝姿颓然地笑了,站了许久,已经有些疲倦。何世庭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背靠着落地窗坐下,又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她分明已经没有泪,他却依然固执地反复亲吻她的眉梢眼角,仿佛如此便能抹去她眉目间的惆怅。昔年旧事真如大梦一场,便是别后忆相逢,也不曾这般痴缠眷恋。 宝姿长长地叹息。何世庭无限爱怜地切切抚摸她散落的长发,拥抱她的姿式,倒好像她依旧只是幼童。然而他的吻却永远有一种意乱情迷般的狂热,无尽情潮皆如万点流光坠入十丈红尘,最终两个人衣衫尽卸,只有赤裸相依的肉身再度抵死缠绵。 如同陷入永夜无法醒来的梦境,又像是电影醉生梦死的轮回,情欲的热望如此赤诚强烈,再多一刹那,便要燃到极处化为灰烬。欢愉到了无以复加的顶峰,意识已经分不清这灼热爱欲的确凿来处,他到了筋疲力尽也要紧紧揽住宝姿在怀里,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沉沉睡去。 凌晨微明的天有一种淡淡的青白玉色,何世庭醒来的时候,宝姿已经走了。玻璃上倒有一抹极淡的胭脂色,像是荷花娇蕊一点若有似无的春意。 昨夜宝姿正是被他抵在那面落地玻璃上,腻如羊脂白玉般的赤裸身体倒映在窗中,恰如一朵并蒂而开的纯白玉兰。何世庭不曾饮酒,却莫名地心跳如簇仿佛酒意突沉。 他含住宝姿小巧泛红的耳垂,灼硬似铁的性器磋磨不停,反复深入,倒也并不如何急促,只是次次挺身都力道十足地顶到尽处。终于怀中人难耐地侧过头去,柔肠百转的呻吟婉转绵长,尽数落在他高低起伏的掌控之中。 宝姿流云般的发已经彻底散开,更显得那裸背白皙无暇,如同初雪浸在清华如水的月色之下。仿佛是受不住这般快意汹涌的顶弄,她伏在玻璃上渐渐软下腰去。他从身后搂住她按向自己的身体,一时间抽插得更深,耳边只听见她的呻吟声已经破碎得变了调子。 何世庭几乎要控制不住,她身体里层叠密密的软肉绞得他大汗淋漓,每一分细细绵密的喘息都像琴弦拨弄在他的心口。泼天快意如怒波涌浪般汹涌而来,他咬紧了牙关才从那温热紧致里退出,将宝姿转过身来,拎起她的一条纤美白皙的腿放在胳膊臂弯。 宝姿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攀上他的小臂,抬起头来望向他,一双珠光流转的眸子失却了焦点,倒有一种少女般的怅惘。他心里蓦然一动,再次重重撞向她身体里最敏感的花蕊深处,看那一身细腻肌肤都泛起情欲的薄红。她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他的胸口,他再用力,她细细的牙齿咬住了他颈侧的皮肤,模糊不清地呢喃。 “世庭世庭” 仿佛有温柔的手在心头拂过,何世庭睁开眼睛,身侧已经空无一人只余脉脉暖香。天光愈发明亮,半面光华流淌不定如同她的眼波盈盈,他像是重新落到这红尘俗世里,一时间真有几分大梦初醒的怅然。 生意上多少千头万绪的事都等他一一过目。何世庭起身,叫来长随棠生,吩咐先打个电话去许家老宅,问问大小姐可曾在家。棠生应承着,再开口却分明有几分迟疑。 “老爷那边打电话来,让您今天务必过去一趟。” ń⒉QQ,C0M 恨煞 ? 转眼就是盛夏。华南向来地气潮湿,夏日闷沉沉一丝凉风也无,最是难熬。正午时分流光似火,金色的暴烈日光迎头泻下,一时间连蝉声都弱了下去。 长日寂寂,街道上空无一人。许家大宅门窗紧闭,冷气开得久了,玻璃窗上渐渐凝出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恍惚间倒让人有一种如在云端的错觉。 偶尔有水滴无声无息地缓缓流下,一线疏漏的日光透过极细的水痕照进屋内,隐约可见院中斑驳交错的花影。隔着冰凉的玻璃,连那日光也仿佛清冷了三分,更显得屋内蕴静生凉。 宝姿正坐在二楼的书房听电话。许式手中的赌牌明年便届期满,续期虽有旧年的惯例参考,仍有诸多未尽事宜待她亲自斟酌敲定。电话那头是公司的陈经理,正一条一条详细解释着各项手续。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宝姿抬起头,看见是宗九站在书房门口。宝姿按下静音,示意他进来。 “大小姐,何家老爷来了。” 何氏的生意如今面上都是何世庭在打理,何炳璋虽然还不到六十岁,已经如修仙般万事不理。清闲都是落在外人眼里,宝姿深知何炳璋尚有后妻幼子,断然不可能把生意全数交给世庭。 何世庭人却不在蓉岛,半月前已经起身去了槟城。老奸巨猾的何炳璋偏偏挑了今日上门,想来也不会是好事。宝姿心中冷笑,只得挂掉电话。 宗九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何老爷如今绝少出门拜客,既然表面上推脱不管事,想必也不会是为了生意。” 宗九是聪明人,说到此处便停住话头。宝姿眉梢微动,淡淡一笑。 “我倒是跟九叔想得一模一样。” 不是生意就是儿女,今日登门想必是为了何世庭。论起辈分来到底是长辈,人在门口她也不能不见。母亲旧日当家的规矩,第一便是体面。无论何人登门,礼数永远周全。 “我去换件衣服”,宝姿起身往外走,一面吩咐道:“开箱子,拿那套粉彩瓷器出来。” 这套永庆长春茶具是许家积年的旧物,粉彩烧造于清末,比不得宋元瓷器珍贵,但用作寻常待客已是万分隆重。明黄底色上遍绘精巧繁复的缠枝图样,花色浓烈,枝叶蔓宛,更显得那明前龙井茶色清醇,余香袅袅。 宝姿换了衣服下楼去,何炳璋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面色十分和蔼,当真像个关心子侄的长辈。他倒是不显老,身形依旧挺拔。何家父子二人都生得高大,何世庭眉眼随母亲多些,轮廓却是与他十分相似。 何家行事谨慎为上,外间一向以中庸著称。然而父亲却是早早嘱咐过,他日自己倘有不测,第一先查何家。许家老宅犹在丧期,对着何炳璋这张脸,十年前的许大小姐或许应该兜头泼一杯热茶过去。 今日的宝姿却已是十分沉稳,只管波澜不兴地坐下,微微含笑道:“何世伯。”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许家老宅地势高,一楼厅堂近山一侧的窗户望出去,只见山中翠色苍茫如海,野火花姹紫嫣红开遍层层山坡,花枝簇簇,直让人有种空气中都溢满甜香的错觉。 午后明亮的日光斜照进来,何炳璋端起杯来饮一口茶,只觉得入口清苦,回甘却绵长。他嗅一嗅茶香,开口倒像是有几分唏嘘似的。 “多年不见,宝姿如今真是风华过人。” 宝姿偏过头去,孩子气地娇俏一笑:“偏偏何世伯讲话这般客气。” 何炳璋其人,永远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儒雅之感,客套半日,不外乎是问她回蓉岛生活可还习惯,生意上可有难处。提到她父母先后过身,表情沉痛,无限惋惜。 宝姿在心底简直要忍不住赞一声好。这般演技,当真炉火纯青。 一时何炳璋场面话说尽,二人隔案对坐,再饮半杯茶,终于提到世庭。 “世庭可有消息?” 宝姿眨一眨眼,乖巧可爱:“世伯倒问我?” 何炳璋也呵呵一笑,反客为主地替她添上半杯茶。 “家族生意迟早要接回自己手里,宝姿你还年轻,虽然可以慢慢来,总要小心夜长梦多。若有难处,尽管开口,世庭总是帮你的。” 何炳璋久不在生意场上行走,对她至今不曾去过许氏名下公司打理生意一事倒是了如指掌。宝姿不禁低头微微一笑。 父亲不远万里往返蓉岛与欧洲之间,当然不只是为了得享天伦,十年来已把家族全部生意尽数指点教予宝姿。她虽不曾回蓉岛,对许家明暗两道的生意却始终了如指掌。近年来许氏有不少大事都是由她定夺,不过明面上总有各式幌子,真正知晓的也不过只有许氏核心的几人罢了。 宝姿点点头,展颜一笑:“多谢世伯关照。” 何炳璋连声客气道:“都是世交,本应如此。”当下也不久坐,客套几句,便推说告辞。 宝姿送出门去,待他上车才回。 何炳璋坐上汽车,不多时便回去香岛道何府外宅。这宅子是当年何炳璋自英国人手中买下,建筑还是殖民地早期的风格。汽车只能驶进院子里,大门却还在层层台阶上面。上了年纪的人格外畏热,何炳璋不过是走上几步台阶,身上已经汗涔涔。 有人自玄关迎出来,正是续弦的何夫人,今年不过四十开外。何炳璋进去更衣,佣人端来温热的湿毛巾,何夫人亲自接了替他擦去额头的汗珠,体贴地握一握他的手。 “如何?” 何炳璋叹了口气,面上似有惋惜之意。 “真是漂亮。她母亲林锦华当年被称为槟城第一美女,她倒是青出于蓝,如今更胜三分。” 何夫人闻言温婉一笑,替他扣上家常长衫的纽扣:“连老爷都这样说,也难怪大少爷这些年会念念不忘。” 何炳璋心头忧虑顿起。许宝姿并不是出奇的美艳,然而举手投足间风致楚楚,尤其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叫人别不开目光。知子莫如父,世庭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最清楚不过。虽然这些年,世庭在风月场上左右逢迎,不曾流露出半分念旧的深情,可今日一见之下他已经明白,不过都是做戏给自己这个父亲看罢了。 罗家那小子怎么死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那行事的手法利落干练,分明是世庭近身保镖的手笔。 何夫人忽然轻声道:“老爷之前叫大少爷过来,没挑明罗家一事是对的。” 何炳璋没有说话,他回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指间的祖母绿戒指上。那翠色浓郁鲜明,一望可知是积年旧物。过了半晌,方缓缓开口。 “他未必不晓得我知道。” 日光斜照的余晖一分一分地洒进屋里,窗边摆着一盆月牙白的绣球花,疏漏的淡金色日光照在那密密簇簇的雪白花瓣上,光影流转,就如同许多年前的那双脉脉含情的眼。 何炳璋转过脸,像是不想再看。他轻轻拍一拍何夫人的手背:“不必担心,都已经安排好。世庭是我的儿子,绍庭也是一样。大事你我多年前早有约定,不会有变数。” 何夫人垂下眼睛,依旧只是温柔地笑。何炳璋捏一捏她瘦削的肩膀:“出去吧,绍庭的网球该打完了。” 风满楼(一) ? 下午虽然十分闷热,傍晚时分却又下起雨来。入夜之后雨声不停,竟这样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春雨寒凉,秋雨易生萧瑟之意,惟有这夏日夜雨,直显得夜风温软,将白日暑气一扫而尽,清凉爽意沁人心脾。 宝姿躺在床上,倒觉得这雨声听起来让人格外心安。许是知晓了他父亲来访一事,何世庭晚间便有电话打来。不过是日常关切之语,问她近日睡得可好,生意可有棘手之处,又叮嘱她少喝烈酒。 宝姿忍不住笑他婆妈,何世庭也笑,只道行程有变,后日即可回来。她没有多问什么,只笑道:“Isabel可要伤心了,她明日结婚,你若早回来一日,倒是刚刚好。” Isabel是庄森爵士的小女儿,明天嫁给邱家四少爷。两个人同宝姿都是幼时相识,之前的洗尘宴上便再三邀请她务必出席,第二日又双双登门递上请柬,她是非去不可。 何世庭顿了一顿,忽然放低了声音道:“她又不是嫁给我。倒是你,有没有想我?” 宝姿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槟城美女如云,何大少爷玩得开心点。我要睡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径自挂上了电话。 第二日天气极好,因是雨后,日光丰沛却不甚刺眼,丝绒般的云隐隐漂浮在青碧色的晴空一角,像极了将散未散的雾气,颜色是淡淡的梨花白。 蓉岛本地永远是一派醉生梦死的歌舞升平。婚礼现场庄重浪漫,十分热闹。上午在教堂行礼,午宴后便是送别新婚夫妇蜜月旅行的派对。 之前不是连日阴雨,便是烈日当空,难得今日好天气,所有人都兴致盎然,只恨不能千杯不醉。邱家早已包下整个Waterloo??Bay酒店,大家喝酒跳舞,悠扬乐声将外面海浪翻涌的潮声都压了下去。玫瑰色的香槟倒入细长的水晶高脚杯中,无数密密的细小气泡争先恐后地向上翻涌,当真有种末日将尽的狂欢。 不过几个钟头过去,看看已是日影西斜。晚宴是自助,时间随意。各家小姐早已在楼上包了房间当作临时的起居室,此时都纷纷上楼去歇息更衣,预备换上晚上跳舞的礼服长裙和舞鞋。 宝姿不想惹人注目,今日只穿一身雪青色的丝绸半裙,配同色系的手包鞋子。跳舞跳得太久,她一进房门就踢掉了高跟鞋,径自走到沙发前躺下,裙子也没有脱,先拿起桌上的高脚杯,一口气将那半杯冰镇香槟都喝了下去。 喝完才忽然觉得不对。她并没有说过几点上来,可这杯香槟的温度恰到好处,连水晶高脚杯都提前冰镇过。酒店服务几时这样周到了? 宝姿心里突突地跳,她不敢耽搁,丢下那支酒杯便便向门口跑去,鞋子都来不及穿。手包在进门时随意放在玄关柜子上,她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才摸索到那把小小的手枪,已经听见身后套间传来的声响。 宝姿不假思索,一面飞快地转过身去,一面已经将手枪上了膛。刚才起身太快,现在才觉得头晕目眩,她眼前阵阵发黑,越是看不清楚,嗅觉却越是灵敏。 那混着薄荷香气的淡淡烟草味几乎熟悉得刻骨,她深深地呼吸,如雷般的心跳此时才慢慢平复下来。面前人长身玉立,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他慢慢举起双手,那珍珠白衬衫的袖口扣着精致的金色袖扣,正绣着两个小小的花体字母,JH。 何世庭温柔地笑,眼底有微微泛红的血丝,在她枪口下依旧十分从容安定。 “许大小姐,我开了整晚的会,早上赶去机场,下了飞机就赶来这里,不过是想早一天回来见你,不必要我的命吧。” 宝姿这才看见他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挂在玄关的雕花衣橱里面。她默不作声地重新扣上保险,把枪又重新丢回包里。刚才握得太紧,枪柄上镶嵌的小粒碎钻硌在食指上,现在才觉得疼。 何世庭放下手走上前来,从身后拥抱住她,她推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地便往套房里间走。宝姿这次是真的恼怒。许家老宅便罢了,酒店里他也这般不请自来,她是真的受不了。 没走几步便被人拦腰抱起,何世庭紧紧抱住她把她压在床上,她的手脚全被他从背后拢进怀里。裙子已经在挣扎中滑落大半,何世庭宽厚温热的胸膛密不透风地贴在她的裸背上,再开口,声音低沉半分调笑的意味也无。 “怎么这样小心?害怕为何不告诉我?” 也许是下午喝了太多香槟,宝姿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眶酸胀得难受,连太阳穴都一抽一抽地跳痛。她半张脸埋在柔软细腻的丝绸被面上,没回答他,也不再挣扎。 何世庭大概是看出她难受,他松开手,让她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解开她已有些凌乱的盘发,慢慢替她梳理着。他手指的力道恰到好处,指间仍然有淡淡烟草的清凉气息,宝姿在熟悉的怀抱里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意识到身上已是涔涔的冷汗。 风满楼(二) ? 何世庭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试过她不曾发烧才略略放下心来。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细腻似玉的裸背,轻轻吻在她背后玲珑的蝴蝶骨上。宝姿的背微微一震,他重新从背后覆上来搂住她,柔声安慰道:“刚才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过了半晌,宝姿方才懒懒地出声:“嗯。” 何世庭靠在床头,将宝姿转过身来。方才他一看见她的反应,已经立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搂住她的肩膀,侧身与她面对着面,四目相对,他伸出拇指轻轻抚摸着她线条流畅的眉,语气温和。 “不是罗家?” 许德宣被暗杀一事他一早查证过,条条证据都指向罗家。也正因为如此,那晚宝姿提到Johnson??Hill那块地时,他毫不犹豫地替她料理了背后主使。如今罗家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也已经被他一一已经摆平,按道理说她不应该还如此谨慎。唯一解释,就是真凶并不是罗家。 宝姿抬起眼来,目光闪动,看了他半晌,几乎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盛装的眉眼格外精致,清清冷冷的神情真像夏夜繁星的熠熠银光,点点滴滴都在他的心底。 何世庭倾身去吻她的眉心,又向下吮一下她玲珑小巧的鼻尖,两个人额头相抵,他深深地望进她眼睛里去。 “是我疏忽了,这件事我去查。你身边的保镖要不要加多人手?” 宝姿倒像是已经倦了,她合上眼睛,慢慢蜷起身子靠在他的胸口,声音已经带了三分困意。 “不必,许家人手足够。我睡一阵,你记得叫醒我。” 宝姿心里有事,始终睡不安稳,更兼喝了太多酒,睡梦中也觉得口渴。恍惚间仿佛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背,有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像是星空下被夜风簌簌吹落的樱花。她心里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不知睡了多久,她闭着眼睛伸手去床头摸索,果然摸到一只玻璃杯。宝姿支起身来,喝下半杯水才觉得清醒了几分。光线暗得很,她看一看窗外,果然已是夜色深浓,清辉满天。 何世庭没有叫她,他大概实在是累的很,自己也睡了过去,一只胳膊还揽在她的腰上。宝姿轻轻拿开他的手,慢慢地坐起身来。 清华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棂浸润无声地照进来,这陌生的酒店房间恍若孤岛,而蓉岛也真的不过是一座孤岛而已。时世无用,天地众生仿佛已经被推到很远很远,此刻只有他躺在她的身边,宽厚的肩膀担着一身清冷的月光。 宝姿到今日才在那英挺眉目中看出一抹俊逸的少年气息,想来他也曾有过那鲜衣怒马恣意挥洒的好时光。如今他们二人像是什么都有,却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是十年时间,却仿佛已经天长地久地耗尽了半生。 宝姿安静地坐在枕边,看着何世庭熟睡的面容,心里有种迟疑不定的怅惘。他若真的查出是他父亲何炳璋又待如何?虽然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可她摆好了棋子一步步走到如今,倒忽然知晓了情深缘浅的寂寞。 仿佛在睡梦中也能发觉掌心的空落,何世庭的手渐渐摸索过来,宝姿轻轻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去,正对上他慢慢睁开的眼睛。 何世庭微皱的眉心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淡淡冷意,宝姿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神情,却一下子明白了为何许多人都对他有三分畏惧。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看清了是她,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反而将她的手慢慢地握在掌心里。 两个人靠得这样近,何世庭只是那样从容安详地看着她,眸光沉沉似夜色深浓。空气里缠绵的爱欲是古老浮世绘上一抹惊鸿一瞥的海棠红,两个人谁也舍不得说话,仿佛一点言语,都要惊动三世十方。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修长的手指拢住她的手,一如多年前那个风凉似玉却是月色分明的夜。她第一次见到何世庭的那个晚上,是一出著名歌剧的散场,他执意送她,自蓉岛搭船一路送到许家在澳门的大宅。 他们在船上仿佛说了许多的话,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有说。回忆的一幕一幕氤氲在光华如玉的月色里,连海上的无尽浪潮都寂寂沉默了下去。船行过皎洁圆月下银光流转的海,宝姿连船尾那些洁白如雪的密密细浪都没有忘记。 所有与岁月彼此对照的机会都在永恒而漫长的时间中湮灭,流离与变故中定格的寸寸时光,永远芳华熠熠,洁净无瑕。五年前宝姿在前往克里特岛的夜船上醒来,眼前只浮现出何世庭朗眉星目的英俊面容。 宝姿终于倾身去吻他的唇角,缓缓地,迟疑地,像是不愿意惊动了一室风华正茂的如水月光。何世庭的手沿着她衣衫半褪的身体溯洄而上,如同慢慢展开一把脆弱而精致的折扇。他按住她的背吮吸着她柔软的唇,越吻越深,像是所有不了了之的亏欠都能在唇舌的缠绵之中弥补。 宝姿顺着他的力道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她闭上双眼,摸索着去解他衬衫领口的纽扣。她从来不曾这般主动,倒让何世庭有种犹在梦中的恍惚。他忽然揽住她坐起身来,解下袖扣丢在一边,搂过她的腰便重新吻了起来。 宝姿被他吻得整个人都向后仰去,何世庭紧紧揽住她的背,一手穿过她倾泻而下的长发按住了她的头。流云般的发柔软地缠绕在他的指间,何世庭轻轻咬住她柔软的下唇,不依不饶地追问。 “究竟有没有想我?” 宝姿照例不回答,何世庭照例不强求。他纵容地任由她挣脱开来,只看着她放低了身体去脱他的衬衫。宝姿肩头细腻的肌肤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她一寸一寸地抚摸着他胸口紧实的肌肉,细细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在他的喉结上。 衬衫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下去。何世庭索性靠在床头,万分闲适地看着她分开两腿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去解他西裤的皮带。他微微眯着眼睛,唇角的笑意格外风流。 宝姿在他腿上缓缓地扭动着身体,西裤的质感摩擦在大腿内侧赤裸的皮肤上,有一种原始而单纯的快意。她慢理丝条地把那条皮带抽出来,顺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ń⒉qq,C0m 风满楼(三) ? 皮带扣上极有标志性的小小logo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又温润的光,更显得她腿上的肌肤细腻无瑕,几乎有种珍珠般的光泽。何世庭的目光渐渐落在宝姿半裸的上身,纤细平直的锁骨往下,是线条流畅而浑圆的双乳,盈盈的细腰不满一握,只随意裹在凌乱散开的丝绸裙摆之中。 宝姿睡了半日,裙摆上已有不少深深浅浅的褶皱,如水中波纹般熠熠荡漾。她低头解开他的西裤慢慢地探下手去,柔若无骨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早已挺立的顶端。 月色照人如披霜沐雪,那一刻她当真宛如九天落入凡尘的仙子,抬起脸来盈盈一笑,清澈纯粹的目光看过万丈红尘,不染半分真心。 “没有。是你在想我。” 何世庭渐渐控制不住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宝姿在他面前轻轻咬住了下唇,眸光流转,说不出的真挚赤诚,却分明是无可抗拒的诱惑。他不再纵容她,利落地翻身起来将她困在身下,握住她的两条长腿放在自己的肩头。 “你猜,我在想你做什么?嗯?” 宝姿始终不大适应他的尺寸,何世庭骤然进入的瞬间,酸胀的感觉从下身被一寸一寸填满的紧致迅速蔓延开来。她陷入柔软的锦被之中滞住了呼吸,而何世庭身姿挺拔地跪在她两腿之间,含笑抚摸着她瑟瑟颤抖的小腿。 “说话。” 宝姿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身体永远比理智更早记起他纵横在她身上的快意,哪怕下身温软的春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漫延开来,脑海中依然是挥之不去无法排解的酸胀疼痛。 今晚的何世庭看上去像是心情绝好,因此格外的温柔体贴。他并不在乎她什么也没有说,反倒将她的两条腿分开放下在身体两侧,重新把她拢在怀里吻她。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那深埋在她身体尽处的硕大性器只极为缓慢地小幅进出着,仿佛怕她不能够适应。何世庭含糊的声音在纠缠的唇舌间闷闷地传来,是在叫她的名字,是在夸她今晚真的漂亮。宝姿在他的柔情中渐渐沉沦下去,爱欲如深水没顶,不见一丝天光。 凝滞的快感是清晨浓雾中振翅欲飞的蝴蝶,露水打湿了翅膀,始终徘徊着不起。何世庭不肯给她一个痛快,宝姿在他缠绵悱恻的亲吻里软下了腰,身下那一小块丝滑的床单已经彻底湿透。 何世庭分明自己也忍得咬牙切齿,揉弄她胸前柔软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可他依旧只是极小幅度地缓缓磋磨,一点,又一点,看她反手紧紧攥住了枕头。他倾身向前,含住她羊脂玉般温润的小小耳垂。 “想要什么?说出来。” 何世庭低沉的嗓音幽幽落在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她整个人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弯弓,稍一触碰,就要立刻忍不住破碎的声响。记忆在身体的妥协中迷失了方向,宝姿忽然记起十数年前的澳门大宅,还是少女的自己站在窗帘背后,静静望向何世庭立在大门外街灯下的背影。 隔着暖意融融的街灯,隔着满院怡红快绿的花木,隔着澳门彻夜不眠的雨夜,她看着他默默地吸一支烟,想他转身,又怕他转身,分离后才明白,原来那就是心动。 “世庭”,她颤抖的手指抚摸着他俊朗的侧脸,终于认真地开口,终于回答他前一晚电话里的问题。 “有的,我在想你。” 何世庭的眼中微不可见地一闪,恍若流星的微光顷刻间已消失于浓稠般的暗夜。他略略向后撤身,旋即按住她的肩膀,向那湿热紧致的花蕊深处大力冲撞进去。层层叠叠的湿滑软肉一刻不停地吸吮上来,何世庭在宝姿身上力道强悍地冲撞,终于彻底臣服于那如能蚀骨的原始爱欲。 宝姿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他的头发,仰起了脖子颤声呻吟。何世庭搂起她的身体让她靠在床头,重新把她的两条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温热的掌心将她的一只手按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在反复深入的抽插中渐渐地与她十指交握,喘息着叮嘱。 “不要怕,我在永远都不必怕。” 樱桃木的雕花床头有一种暗沉而典雅的光泽,软垫在彼此激烈的动作里缓缓地滑落在地。凸凹的花纹烙在宝姿赤裸的背上,是繁密精巧的缠枝牡丹,枝枝叶叶都在他撞向她身体尽处的力道里寸寸鲜活。火树银花的夜在她脑海里骤然绽放,宝姿竟有一种魂飞天外的迷惘,喃喃地望向无边无际的虚空。 “我知道。” 她回来不过短短数月,已经听说过不少有关何世庭的传言。都说他多年来于风月场上出手最是大方,可惜一向万花丛中过,从来片叶不沾身,没人能够得到他的心,所以人人都生出跃跃欲试的念想,他因此左右逢源,一双英俊的桃花眼看尽世间风流。 宝姿的身体被他弯折成近乎交叠的角度,快意是春夜海棠枝头不停飘落的花瓣,随蜿蜒而下的流水越去越快。她在濒临极致的瞬间如能看见无常的升起与幻灭,她想对于何世庭而言,也许许宝姿不过是许多女人中的一个,也许许宝姿可以是他心底唯一的一个,然而在这无边月色中缠绵的夜晚,他是真情还是假意究竟有多重要? 在最后的刹那,何世庭将宝姿拉起来与他面对面对坐,搂住她的腰肢一次又一次地深深顶入那早已抽搐不止的花蕊尽头。宝姿筋疲力竭地伏在他的肩头,在他骤然爆发的热流中瑟瑟颤抖,终于坠入想象与现实边界的无尽深渊。 何世庭仿佛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低沉的声音如同断续钟声消逝于空旷山谷,宝姿渐渐真的听不到了。 “宝姿,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 ń⒉QQ,C0M 仕女图 ? 黄历七月初三,大吉,诸事皆宜。 文华东里位于蓉岛西北,靠近殖民地早期开埠时的旧码头。短短的一条街上南北行林立,颇有些旧年广州十三行的意味。 当中有一间中规中矩的药店,看上去与这街上其它铺面别无二致,一楼店堂摆满各色药材,柜台后面窄窄的楼梯上去,二楼是待客的厅堂。大门上面悬挂着小小的匾额,上书三个篆字:荣成堂。 许家旧例,新一任家主永远在荣成堂上第一柱香。 许家的产业自荣成堂始。第一代家主许其方当年随下南洋的华工船来到蓉岛,白手起家开了这间小小铺头。许其方是家族的传奇,他依靠走私与贩毒起家,晚年又成功转做合法生意,待他去世时,许家积累的财富已足够买下整条文华东里。 按照许其方的遗嘱,历代家主正式继承家业之前,必定先到荣成堂上香。一是不忘根本,二是文华东里直到如今也仍然是一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场所,即使是只做合法生意也需要有摆平黑白两道的手段。许家的新任家主若能安然上得一柱香,无人踢馆闹事,才是真正有执掌许家产业的本事。 照老规矩,荣成堂三日前已贴出告示,七月初三东家有事,暂停营业。此刻一楼大门铁闸紧闭,店堂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平日里堆积如山的各色南北货皆不见踪影,空落落的店堂中只摆着一圈八仙椅。许宝姿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四周皆是许德宣旧日的亲信。 这间店堂里的人见不得光。与这街上的许多家南北行一样,荣成堂不过是个合法生意的幌子。蓉岛的黑道卧虎藏龙,在座诸人身上都各有案底,连帐房先生都是菲律宾通缉的洗钱逃犯。若非如此,也不必做这一行。 风水先生算好的吉时已到,宗九上前,恭敬地扶住宝姿起身。她今日按中式吉服大妆,不同于新嫁娘的遍身正红,只穿着墨绿色的百褶裙,配着窄腰宽袖的杏色上衣,衣服上又以墨绿的丝线密密绣满各色缠枝花样。一头流云般的长发挽成如意样式,端端正正地插着一枝式样简洁的珠钗,除了耳边垂下的翡翠耳环,通身再无妆饰。 天色尚早,那窄窄的胡桃木楼梯浸在灰蒙蒙的光线里,几乎让人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茫然。宝姿小心地提起了裙角,一步一步登上那吱呀作响的楼梯,脚步声在清冷的晨光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何世庭立在对街店铺二楼密不透风的窗帘背后,听见隐约的声响,修长的手指将那厚重的幕帘慢慢挑开了一线缝隙。 对面窗内,宝姿已经踏上了二楼。客堂里的灯光永远是一种暖意融融的昏黄,宝姿缓缓地走到房间中央,恭谨地跪拜下去,盛装的背影如同古老壁画中的仕女。她起身,再拜,耳边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何世庭遥遥望见宝姿发间珠钗上那硕大圆润的南珠,不禁微微一笑。 三年前,他去新加坡谈生意,在拍卖会上第一次见到这颗金色南洋珠。也许是那莹润光泽像极了月光,他竟一下子想起旧年里宝姿回眸一笑的婉约风姿。彼时他们已经分离数年,音讯全无,何世庭并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却依旧如同鬼使神差一般,花大价钱买了下来。 不曾想过竟有今日。宝姿再拜起身,何世庭看着那颗南珠簪于她如云发髻之间,当真有一种冥冥之中万事注定的感慨。 棠生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道:“整条街上都是许家的人手,已经查过了,没有疏漏的地方。” 何世庭稍稍侧过身,低声嘱咐道:“许家做事还算仔细。你亲自带人再查一遍前后几条街,今日定要万无一失。” 棠生点头答应:“少爷放心,我晓得轻重。” 对街堂中,宝姿已经把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里,何世庭注视着她转过身来,上前一步,在堂中缓缓坐定。满堂叔伯皆躬身向她行礼,隔了太远,何世庭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天色终于有几分微明。薄薄的晨光里,远山如黛,残月如钩,天一亮,这街道反而苍老起来。宝姿盛装的容颜在灯下恍如旧日电影中惊鸿一瞥的剪影,这般端庄静美,不过是二十六岁的女子,肩上担着许氏满门的荣辱。 何世庭在心里深深地叹息—— 香岛道,何府外宅。 何绍庭与朋友去了台湾宜兰露营,餐室里只有何炳璋夫妻二人,正在吃早茶时,佣人忽然轻轻敲门进来,递上一个棕色信封。 “老爷,有人留下这个放在门口。” 何炳璋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画册内页和一张照片。内页自拍卖会画册剪下,图中是一颗金色浑圆南珠,旁边小字注释写明,此珠成色堪称星马十年之最,由蓉岛何家买走。另一张角度显然是偷拍,照片上是一个盛装女子的背影,中式发髻上插着一枝珠钗。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正是今日三个多小时之前。 何炳璋面色如常,放下照片,只提起筷子来继续吃那笋尖虾饺。何夫人与他十数年夫妻,知道他越是生气,反倒越是镇定自若,当下只拿起那张照片,端详片刻,叹道:“许家历代家主都是长子,没想今日真的把家业传给女儿。” 何炳璋喝一口茶,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女儿好过外人。许德宣没有兄弟,许家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了。” 何夫人放下照片,轻声道:“这是罗家派人送来的吧。难道是查到了上次下手的不是许家?。” 何炳璋听到这里,沉声道:“不会,世庭做事一向周全。罗家的事,连我都没有查到证据。” 何炳璋心头不快。之前他叫了世庭来,旁敲侧击地告诫世庭不要与许宝姿太过亲密,又亲自登门让许宝姿知道,他早已清楚世庭与她的关系。没想到今日上香时她竟戴着世庭三年前买下的珍珠,世庭这般回护她,简直是告诫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要动手。 何家与许家是多年来不曾撕破脸的仇敌,何炳璋几乎觉得可笑。他放下筷子,吩咐道:“打电话去金边,我有事找庄老板。世庭再这样下去,罗家早晚狗急跳墙。把绍庭叫回来,公司的事他也该熟悉一下了。” 何夫人温声答应着,垂首淡淡地微笑。 绮惑(一) ? 深夜,许家老宅 为了上香的吉时,宝姿今日早上起得极早,晚餐时喝了半杯自Vais带回的Dezaley??Marsens白葡萄酒,更是觉得昏昏欲睡。她索性早早就寝,不到十点钟已经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走廊上有脚步声走动的声响,宝姿猛然惊醒,听见有人在轻轻敲卧室的房门。 “小姐,何少爷私宅的电话。” 何世庭的私宅在蓉岛西南Rosemary??Highnd的湖边,仿佛是他母亲当年的陪嫁。宝姿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她在睡梦中被棠生打来的电话叫醒,只在睡裙外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便出了门。汽车一路开进何家的花园尽头,棠生亲自从屋内迎出来,替她拉开车门。宝姿下了车,脚步不停地进了玄关大门,一面顺着楼梯往二楼走,一面问他:“叫了医生没有?” 棠生来不及说话,忽然停住了脚步。宝姿转过身来,看见何世庭正立在楼梯尽头的走廊上。他的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中也泛着血丝,见到她来,抬手便打了棠生一个耳光。 棠生并不闪躲,只默默地低下了头。何世庭气得极了,反倒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只丢下一句话。 “你亲自送许小姐回去。” 说完转过身来,近乎粗暴地替宝姿扣上开衫的领口。宝姿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也是滚烫。何世庭迅速地抽出手来,扶住她的肩膀便向外推她。 “我没有事。你先回去,我明早给你打电话。” 宝姿甩开他的手,一双清泠泠的眸子定定地看住他。 “Mese?谁下给你的?” 一旁的棠生头垂得更低。何世庭不再理她,转身回了走廊尽头的卧室。宝姿在何世庭这里从来不曾受过如此冷遇,当下不依不饶地跟进去,反手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谁有那个本事给你下药?你自己比我清楚。” 何世庭挺拔的背影顿了一顿。他侧过头来,起居室里温暖明亮的光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更显得他眉目清冷如刀。 “是,我知道是谁下的药。你知不知道Mese是什么?还不走?!” Mese是什么她当然知道。不过就是春药,无色无味,每一粒药效最多有3个小时。 宝姿忽然笑了,解开外衣丢在了一边。 “我不走。你不愿意?” 她里面只穿着雪青色的丝绸睡裙,乳白色蕾丝边的领口低低,遮不住饱满浑圆的雪白酥胸。长发松松地挽成发髻垂在脑后,肩膀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在灯下一览无余。 何世庭暗自忍住将那细细缎带从她肩头扯落的冲动,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再开口,声音疲惫又沙哑。 “别闹了。你先回去。” 宝姿踢掉高跟鞋,固执地绕到他的身前。她握住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仰起头来去亲吻他的喉结。何世庭仿佛倒吸了一口气,手指毫无意识地慢慢收紧。 他的掌心滚烫,那灼热的温度像是能渗入皮肤融进血液。宝姿搂紧了他,再次呢喃着问:“你不愿意?” 何世庭的手慢慢抽了过去。片刻之后,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那双黑澄静明的眸中有隐约的淡淡血色,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开口问道:“你真不走?” 宝姿与他对视片刻,踮起脚来去吻他的眉心。 “不走。” 何世庭忽然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宝姿在那一刻才意识到他的力气有多大。她被他粗鲁地丢进卧室的床里,来不及起身便被他紧紧压住。何世庭今夜喝了许多的酒,喘息里浓浓的酒香几乎熏得她头脑发醉,炙热的吻密密地落在她的脖颈与肩膀,他咬住她的锁骨,在她吃痛的呻吟声里胡乱剥去了她的睡裙。 宝姿在他灼热的气息里混身发软,何世庭的手探到她两腿之间,手掌包裹住那不甚湿润的入口用力揉弄起来。药效似乎终于渐渐发散出来,他身上烫得惊人,掌心的温度激得她忍不住混身一抖。 何世庭伏在她身上重重地喘息,意识似乎已经不大清醒。他咬住她耳后的小块皮肤,迫不及待地挺身向那微微分开一点的紧致中挤去。 粗大火热的性器只能堪堪没入一半,宝姿倒抽了一口冷气,在那蚀骨的酸胀之中紧紧蹙起了眉,片刻之后才缓过一口气来,她双手用力推他的胸口,放低了声音小声喝道:“世庭!” 何世庭充耳不闻,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地将她的两条胳膊按在身体两侧。宝姿在他身下扭来扭去地挣扎,他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吻住她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别动。” 宝姿喘不过气来,只得用力咬住了他的下唇。何世庭直起身来,扯过被他丢在一边的睡裙,随意扭了几把,将她的两只手捆到了背后。这姿势越发将下身送到他面前去,他腾出手来握住了她的两条腿,用力一个挺身,粗长的性器终于一没到底,他万分餍足地深深叹了口气。 宝姿脑海里的千头万绪已经尽数拧成了乱麻,她急促地喘息,轻声细语地叫他的名字:“世庭.......我痛.......” 何世庭放下她的两条腿,重新俯身压在她的身上。他的胳膊横在她的颈后揽住了她的肩膀,一面抽送,一面慢理丝条地舔着她的耳朵。那温热的舌尖仔细而温柔地描绘着她耳廓的形状,落在她耳边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乖,听话.......” 何世庭的另一只手在她胸前四处游走,信手拈来地握住一只饱满而圆润的乳,不过是抚弄了几个来回,那顶端的蓓蕾已经在他灼热的掌心里慢慢挺立起来,紧致的甬道中也渐渐渗出清润的花液。 宝姿整个人困在他的身下,一身白皙皮肤浮起爱欲的淡淡粉红,如同春日枝头一朵任君采撷的樱花。何世庭对她身体敏感的反应满意到了极点,他不疾不徐地捞起她的一条腿,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那细腻如玉的皮肤,缓慢又认真,像是在灯下欣赏一件上好的象牙雕刻。 绮惑(二) ? 宝姿难耐地合上了眼睛。熟悉的快意在他重复不停的抽插中涌上身来,他修长的手指向下伸去,轻车熟路地剥开了层叠蜜林,找到那颗圆润小小的肉珠用拇指按住,时轻时重地打圈揉弄。何世庭含住她的嘴唇吸吮,模糊不清地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真紧......宝姿......你什么时候回来?” 宝姿的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汹涌高潮来得轻易又剧烈。她在他的指尖瑟瑟发抖,身体里的每一寸软肉都紧紧吸吮住他越入越深的性器。何世庭闷哼一声放开了手,片刻之后撤身出去,埋下头去咬住了她盈盈玉立的乳尖。柔软的小小蓓蕾落在他温热的唇舌间,她忍不住一声妩媚入骨的呻吟,急促的呼吸已经彻底乱了节奏。 那火热的性器顶在彻底湿透的花蕊入口,硕大的顶端早已浸满她身下涌出的滑腻春水。绵绵无尽的快意是空气里婉转悠扬的唱腔,宝姿茫然地睁大了眼睛,耳边只有血液流动如潮的暧昧声响。她在他揉弄的手指与灵活的唇舌间毫无意识地挺起胸来,难耐地绷紧了身体,喘息着细细地呻吟。 “世庭,世庭......要我......” 何世庭最喜欢她在床上求他。他待她一贯温柔,唯独在床笫之间,永远像高高在上的神祇,要她哭,要她瑟瑟发抖,要她心甘情愿地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何世庭从善如流地直起身来,握住她的两条腿分到最开,按住她的腿根再度撞了进去。 又粗又长的性器力道十足地深深顶在湿热滑腻的花穴尽头,立刻被重重叠叠地裹住。宝姿的眼泪蓦然涌了上来,立刻被他抬起了下巴一点一点地吮去。扭动的柔软腰肢被滚烫的掌心死死按住,何世庭越来越重的抽插毫无技巧与章法,灯下只有他前后摇动的赤裸肩背,肌肉坚实,线条匀称。 这般竭尽全力的纠缠如同困守在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只能走走停停,渐行渐远。何世庭似乎仍然觉得不够,他俯在宝姿的身上,无限温存地抚摸着她腻如白玉的饱满酥胸,看那艳如红莲的乳尖在指缝中羞怯地逐渐挺起。 “叫出来。宝姿,叫出来......” 何世庭重重地喘息,再度用力向她身体尽处深深一顶,看她十分难耐地仰起了头,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他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搂住她的背,抱住她从床上直起身来。 念念不忘的是深情,挣扎不脱的是爱欲。何世庭抱着宝姿在熟悉不过的房间里缓缓走动,像重复着过往无数个炽热而无望的梦境。性器随着脚步的节奏在那湿热的紧致之中来回深入,他满足地掐住了她柔软的臀肉,而她细细的牙齿咬在他的肩膀上,比任何一次梦境中都更为敏感。 他搂紧了她赤裸而柔软的身体,喘息着问:“宝姿,你在法国过得好不好?” 怀中人细碎的低低呻吟如同轻叹,他放开了托住她臀肉的手,看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因为惊恐而睁得更大。宝姿的上身向后仰去,下身反倒将他的性器吃的更深。他伸手去揉搓她饱满的乳,指间捏住了那粉嫩的顶端:“还不说话?那我可放手了。” 他当真要收回搂住她脊背的手,宝姿在没顶而来的快意与惊恐中彻底崩溃,拼命地摇头:“不要......” 何世庭真的抽回了胳膊。宝姿的上身立刻向后仰去,却只是轻轻地落在了桌面上。何世庭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在背后握住了她双腕被缚的手。他微微眯着眼睛立在灯下,笑意风流,看她背着双臂仰在桌面上,盈盈玉立的双乳在惊魂未定中起伏着颤抖。 何世庭安抚地吻一下她的眉心,将她的两条腿分别搭在自己的左右臂弯上。他按住她柔软的小腹,低头看那性器在她泥泞不堪的花穴中反复抽插。宝姿哽咽破碎的呻吟随着他进出的频率越来越快,她不停地叫他的名,一时求他慢点,一时求他不要太深。 他倾身向前,并拢了她的双腿搂在左边怀里。宝姿的双手在身下压得发酸,这姿势让他入得更深,顶端次次擦过她身体里敏感的位置,偏偏何世庭还要轻轻咬着她的小腿,时不时地用手指刮过她挺立的乳尖。宝姿颤着声音开口,断断续续:“去床上,世庭......床上.......不要!” 何世庭的拇指忽然又按住了她下身的那颗肉珠,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今夜的何世庭说不出的英俊,几缕碎发散落在眉心,一双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如能溺人。修长的手指在不经意的拨动中撩起她体内的万千情潮,这般轻易,当真风流姿态。宝姿渐渐又攀上情欲的顶峰,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蛊惑般地诱哄。 “叫出来。叫出来,我们就去床上。” 差一点,还差一点,蚀骨的快意煎熬如同漫长无尽的永夜,宝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何世庭半撑起身体放下她的一条腿,拎起她的一条腿弯上来压在她的胸前。他一手用力地揉搓着她圆润的乳,一手按住了她下身的肉珠在指尖极有技巧地打磨。 宝姿垂下的一条腿足尖堪堪点在地毯上,花穴被撑到最大,那炙热的性器撩动起潺潺春水进进出出,硕大的顶端次次戳在内壁上最为敏感的一点,永远不偏不倚,永远力道强悍。 不过数下,宝姿便如同刹那间被抛入了没顶的寂静深海,记忆中所有的烟花都在脑海中骤然绽放。她的意识在绵长不绝的高潮中陷入了混乱,仿佛落入层层密密的花海,重重花朵压堕了累累花枝。 万人如海,而她只有世庭。 ń⒉qq,C0m 绮惑(三) ? 何世庭被她缠得身体一震,怀中人紧紧地躬起了身体,他所有的疼爱都在宝姿抑制不住的绵长呻吟里得到最为彻底的回应。他顺势解开她手腕的束缚,而她毫无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轻声细语地呢喃,仰起头来去吻他的唇角。 “太深了别世庭,别走” 宝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缠缠绵绵的糯糯尾音尽数溶解在他混身滚烫的血液之中,何世庭忽然冲动地将她一把抱起,转身走回卧室,在满床柔软的床褥间重新将她压在身下。 宝姿玲珑有致的身体在灯下有种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她跪在床上,受不住他一次重过一次的顶弄,越发向前倒去。何世庭直起身来握住她的腰肢,温柔地抚摸她微微颤抖的背:“跪好。” 硕大的性器一路直闯进花蕊深处,何世庭贴上来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宝姿的脸埋在床褥间,跪在那里被他从后面一遍一遍地贯穿。这个姿势顶弄得格外快意,何世庭甚至拉起她的一只手按在她的下身,让她摸到那性器如何一刻不停地反复深入。 “喜不喜欢?嗯?” 他沙哑的声音早已浸透了情欲的炙热,宝姿在他身下难以自抑地呻吟:“慢一点……” 何世庭忽然轻轻咬住了她后颈的皮肤,再度用力深深地撞进去:“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宝姿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剧烈的爱欲胶着逐渐摧毁时间的边界,她在深深的欢愉与依恋中慢慢湿润了眼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地忘记过世庭,可是那又如何?父亲对母亲的深情至死不渝,并不妨碍他与别的女人风流快活。感情在时间面前最为无用,得不到的才此生难忘。 天地无情永远胜过人间生死。 宝姿伏在重重锦被中,泪水流出来,转眼就没有了踪迹。何世庭拉着她的胳膊让她直起身来,两个人紧紧相依着跪在床上。他与她十指交握,一手按在她的小腹,一手按在她的乳尖,她被他压着手抚摸着自己,在他低沉的耳语中颤抖着流泪。 “就像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不好?永远在一起。” 宝姿的双腿抖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何世庭用力匝住了她,咬紧了牙关奋力挺身,再抽插数十下,忽然紧紧压住了她的小腹,将那滚烫爆发的热液尽数喷洒在她的身体尽处。 宝姿在汹涌而来的欢愉与悲哀中试图说话,可是酝酿良久,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泪水滚滚地滑落下来,这般热诚欢好如同花树下的春梦一场,醒来之后,依旧是一生长路漫漫无着。 何世庭的神智在宝姿无法抑制的哽咽中终于渐渐清明,他扶住她柔软的腰,小心翼翼地撤身出来。宝姿微微垂着肩跪在那里,背上玲珑的蝴蝶骨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瘦。他疼惜地抱起她轻轻放倒在床褥间,吻一吻她的额头,侧身想要分开她的腿。 “弄疼你了?我看一看。”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宝姿的两条腿绞在一起不肯打开,更多的泪水涌上来,她的面容像春夜微雨下枝头最后一朵遥遥欲坠的花,脸颊细腻柔软的皮肤仿佛精致而脆弱的丝缎。何世庭不敢用力,只能缓慢而轻柔地将那泪水用指尖抹去。他揽住宝姿向后退去的腰,无限爱怜地亲吻她颤抖的眉眼。 “是我不好我不看了。” 宝姿疲倦地靠在他的胸口,两只胳膊抬起来搂住了他的脖颈。何世庭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低下头不住地亲吻她头顶柔软的黑发。今夜情热真如大梦一场,他长长地叹息,无限缱绻地将宝姿拥得更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父亲叫了他去外宅吃饭,他知道一定是为了宝姿,本已准备好应对的说辞,谁知父亲竟只字不提许家,只随意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 席间喝的是煮过青梅的黄酒。温热的酒液落入喉中,梅子的酸涩还依然残存在口里。他在回来的车上已经发觉不对。 父亲这一手是敲山震虎。这药今晚能下在他的酒里,明天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许家。许德宣已经不在了,父亲为何还如此忌惮许家? 一个念头在心里如惊雷般滚过,何世庭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为何无论他怎么追查,条条证据全都指向罗家。明白了为何不过是一枝珠钗,父亲竟然这般如临大敌。 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有些冲动地俯身吻住宝姿的唇。他再也不能失去她。她不在的那些年,他连午夜梦回时的想念都无处安放。措手不及的别离如同折断了一根肋骨,嵌入骨血的隐痛,日日与呼吸共存。 宝姿微微仰起了头,柔软温热的舌尖与他纠缠在一起,唇齿相依之间只有不尽的缱绻。他再一次用力搂紧了她赤裸的肩背,只恨不能将她整个人融进自己的身体。 记忆里她如月下海棠般盛开的容颜依然如故,彼此相处的喜悦与默契皆历历在目,宝姿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秉烛夜游的清丽少女,本不该落入这万千纷扰的烟火人间。 何世庭将她合身抱起走进了浴室,两个人赤裸的身体没入温热的水中。他贴在她的背后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一面无限疼爱地吻她的头发,一面小心翼翼地清理她腿间淋漓的白浊。 今夜像是在月下燃起了缠绵的线香,旧年的岁月袅袅地回到眼前,桩桩件件都要道个分明。何世庭在身后慢慢搂住了她,语气温和一如周身浸润的水波:“宝姿,我同梁婉珊之间并没有什么。” 梁婉珊正是多年前那派对上同他跳舞的梁三小姐,四年前已经嫁了人,宝姿还在Yvoire镇上见过度蜜月的夫妻二人。 宝姿说:“我知道。” 何世庭搂紧了她:“从来就没有别人宝姿,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宝姿忽然低下头将脸埋在手中:“世庭你不能有事。” 浴室里氤氲的水雾徐徐腾起,终于何世庭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他将她转过身来,圈在怀里慢慢地亲吻。过了许久,将她紧紧地拥在心口。 “我答应你。我在这里永远在这里。” 年少时月色中盛开的海棠,过了十年也还在心底暗自芬芳。岁月的长河里熄灭的烛光,都再次一一点亮重新漂向远方。宝姿在他起伏有力的心跳中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一缕淡淡的青烟,寂寂散入无边的夜色。 ń⒉QQ,C0M 故园(一) ? 宝姿在法国南部住了十年,已经有些不习惯蓉岛的天气。此地没有分明的四季,夏天潮湿而漫长,熬了三个月已经像老去一整年。长日寂寂,整座孤岛浸在停滞而沉闷的滚滚热浪里,仿佛一幕令人昏昏欲睡的老旧电影。 这日天气又是十分炎热。暴烈的日光当头照下,苍翠沉郁的树影间光斑闪烁,徒有万点细碎的金光,驱不散身上沉闷的湿意。宝姿在花园泳池里游了整个钟头,上岸后连喝了几杯Martini才觉得有几分舒爽。 暑气最盛的季节,热身子大概是不能多喝冷酒,她当天晚上便发起烧来。休息整夜也不见好,到了第二日清早,依旧神色恹恹,身上越发地不爽快。 医生看过只道宜静养,叮嘱务必多休息,饮食清淡,尤忌烟酒。许家老宅总有客人上门,难得清闲,加之生意上的首尾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宝姿索性让佣人收拾了行李,搬回从前与母亲住过的澳门大宅暂住。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她并没有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世庭。何世庭在公司开了整个上午的会,过了中午还是知道了消息,吩咐推掉与政府里英国佬的约见,当天下午便搭了直升机过澳门。 许家的大宅建在澳门地势高耸的山顶,山中无际苍茫的翠色连绵如海,山脚下近海一侧水汽萦绕,浩浩烟波起伏不止真如万丈红尘滚滚,倒让人有种如在云端的错觉。 许德宣当年频繁往返于蓉岛与澳门之间,因此后山的平坦之处建有小小的私人停机坪,坪外有整条青石板铺就的蜿蜒曲径,直通到许家的花园。何世庭自直升机上下来,远远地已经望见宝姿立在尽头的花园台阶上。 她家常穿着东南亚风情极浓的淡紫色印花沙龙裤,上身配着浅樱色的丝绸短衣,整个人像是旧绢水墨上一笔温柔的湘妃红。待到走得近了,何世庭才看出她的憔悴。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横眉轻扫,月余不见,原本流转生辉的一双明眸已尽是掩饰不住的倦色。 他张开双臂环住她清瘦单薄的肩膀,俯下身来吻一吻她的眉心:“瘦了。外面热得很,不是说了不要等我?” 宝姿偏过头去一笑,顺手指一指停机坪上的直升机。山顶日光丰沛,无限明亮的天光都在她唇边的浅笑中温柔了下去。 “以前Daddy来的时候,我常在这里等他。直到现在,听到直升机的声音都很开心。” 她的语气轻柔而平和,仿佛说的不过是些寻常琐事。何世庭听了之后,心里却是十分难过。许德宣若是还在,她便只需作个承欢膝下的女儿,何必如此辛苦。 昔年旧事早已沉入山下大海的滚滚浪涛,何世庭怕她伤心,面上并不曾流露出分毫惆怅之色。他垂下手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蹲下身将她两只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上来,我背你回去。” 宝姿的眼中有小女孩般的狡黠亮光一闪而过,她莞尔一笑,当真爬上来伏在了他的背上。何世庭背起她一路走回屋内,只觉得那饱满玲珑的身段紧紧地贴在背上,不由得喉头发紧。 偏偏宝姿的手指还要貌似无意地轻拢住他的喉结,细声细语地在他耳边低声道:“茶室在二楼左手边。世庭你喝什么茶?” 情欲是幽蓝危险的小小火苗,不过片刻便从下腹一路熊熊燃烧上来,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流动起来,注定喝什么茶也不能解渴。何世庭背着宝姿走进她说的那间茶室,放下她便回身关上了门。他连室内的陈设都来不及打量,一把抱起她压在了那光亮如镜的胡桃木门上。 宝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何世庭揽紧了她柔软的腰,低头便吻了上去。那柔软的樱唇被他蛮横地分开,他一路寻到那温热的小小舌尖,轻轻吮住,无限缱绻地来回纠缠。 宝姿的身上有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柔香气,当中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约约的苦涩药香。何世庭的心头一阵悸动,牵挂思念都化作唇齿相依间的不尽缠绵。 宝姿在他的怀里软下身来,两手自他的肩膀上滑落,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衬衫领口。何世庭的手忍不住探进她宽松上衣的下摆,慢慢地圈住了那赤裸纤细的腰肢。手掌下温热肌肤的触感渐渐唤醒记忆里一次又一次的爱欲交欢,他身体里的欲望像风中汹涌而起的潮,吻得再久也丝毫得不到任何缓解。 宝姿的身体贴紧了他的胸膛,细细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他的下唇。终于听见她不尽娇喘的呻吟,何世庭喘息着放下了她,双手捧起她的脸再吻一下唇角,无限贪恋。 “哪里难受?” 宝姿只是懒懒地半倚在门上,眸光晶莹的眼看一看他,过得半晌,才万分惆怅地伸了个懒腰。她在这间大宅里永远是父母捧在掌心的明珠,生了病更有撒娇的借口。 宝姿抱住何世庭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胸口,糯了声音开口:“睡得多了难受。你抱我。” 故园(二) ? 她今日在病中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何世庭的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时间在她清亮澄澈的眼眸中倒流回十年之前,多少次他开车送她回到这里,看那十六岁的少女踮起了脚尖,步履轻盈地穿过前院,绕去大宅的侧门。 她总是在那转角回过头来,对他摆一摆手,嫣然的笑意无限甜美。何世庭始终记得那满院花枝勾勒出的静谧花影,夜色中遍地星辉,繁花胜雪。 宝姿不在身边的那些年,连月光的丰美都在他的梦里一点一点破碎成空。 何世庭忽然蹲下来掀起了宝姿的衣襟,一口咬在她柔软的腰上。宝姿呻吟了一声立刻就要躲开,被他眼疾手快地圈住了两条腿,一把拦腰抱了起来。 他把她扛在肩头一路走去茶室的尽头,小心地将她放在窗边的榻上。何世庭扯过一只软枕垫在她的颈后,替她理一理早已凌乱的长发。 “再睡一会儿,等下我陪你一起吃晚饭。” 宝姿今日实在是睡了太久,再躺下只觉得心里格外的焦躁。刚要发作,想起他大概是有公司的事要处理,只得背过身去面向窗户,索性不再看他。 何世庭低沉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再过了片刻,窄窄的榻上多了一个人。他的身体在她的背后十分亲密地贴上来,一只手从她的腰际一路抚摸到胸口。 她被何世庭半压在身下,柔软的酥胸早已落在他的掌心里。不过是缓缓揉弄了片刻,熟悉的快意已经从胸口一路蔓延到全身。她颈后的小块皮肤被他吮在口中,万般温存地轻轻咬住。 何世庭的声音含糊不清,可是分明已经浸透了情欲的沙哑:“不想睡?那你想做什么?” 之间的几个月两个人都极为忙碌,难得见一面,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忍不住缠绵到一起。欲望是月色中浓香扑鼻的花,念念不忘的人就在眼前,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宝姿挣扎着转过身来,解开他衬衫靠近领口的几粒扣子,一口便咬在他的肩膀上。何世庭吃痛地闷哼一声,用力搂紧了她,牵着她的一只手缓缓地探到自己身下。 那贲发的性器早已高高立起,灼热的温度落在掌心,她连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何世庭抽出手来抓住了她柔软的臀肉,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喃喃地说道:“我真是......恨不得你时时都在身边。” 他连皮带都没有解开,稍稍一侧身便卡住了她的手腕。何世庭握住她的小臂把她的手拉了出来,揉了揉那微微泛红的手腕,喘息着慢慢直起身来。 宝姿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下,上衣被他掀起半边,盈盈流畅的腰线往上,堪堪露出半个圆润饱满的乳。入目所及,柔腻的肌肤几乎在日影里蒙上一层润泽的珍珠光泽。 何世庭伸手摸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并不发烧,可他还是叹了口气。宝姿却坐起身来,微微低下了头去解他的皮带。何世庭一手按住她向下探去的手,一手解开了衬衫余下的扣子。 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一寸一寸地照亮了半个茶室,无声也无息。何世庭将衬衫丢在地板上,又慢慢地把她的上衣也脱掉。沙哑的叹息落在耳边,宝姿被他轻轻地推倒在榻上。 “不舒服就说出来。” 如水的情欲在淡淡的金色日光里流淌,赤裸的乳尖是尚未来得及盛开的花蕾,暴露在空气里,仿佛微微地有些痒。何世庭跪在她分开的两腿之间,十指交握着把她的两只手分别放在身体两边。 那温热的舌尖灵活地缠住了一只蓓蕾,爱欲的花在他唇齿间骤然盛放,一时间连日光下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屏住了呼吸。有温热的吻落在另一边的乳肉上,宝姿抓紧了他的手指,极为小声地唤道:“世庭......” 玻璃上早已又蒙上一层水雾。她侧过了头,眯着眼睛看那模糊而柔和的日影。 何世庭含糊地回应:“乖......我在。” 他放开宝姿的手,双手捧住那两只丰润细腻的乳,一面不住地四下亲吻,一面将那柔软的乳肉揉捏出各种形状。宝姿缠绵急促的喘息是春日里密密落下的花雨,越来越急促,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何世庭重新含住一只顶端的蓓蕾,用了几分力气吸吮起来。宝姿略显苍白的面上顿时浮起诱人的浅浅胭脂色,另一只蓓蕾悄无声息地挺立在那里,是最无知无觉的诱惑。他不由得合拢了掌心,看那两只丰乳在中间挤出暧昧的沟壑,低头将两只乳尖同时含入了口中。 快意只在舌尖那一下旋转的舔弄,宝姿蓦然地睁大了眼睛。窗外的日光那么温暖,那么明亮,隔着水意朦胧的玻璃,那热度永远也触不到他们两个人半裸的身体。 可是世庭就在这里,唇舌间的一点温热已足以让她彻底沉迷。再寻常不过的午后,空气里的每一点甜蜜,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 终于何世庭也受不住这般缠绵的厮磨,他闭着眼睛沉重地喘息,一只手伸到她的下身,摸到了满手粘腻如蜜的清液。他起身再次搂住了宝姿的肩膀,从她的眉心一路吻到鼻尖,竭力平复着起伏的呼吸,低声问道:“要不要?” 宝姿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一双盈若秋水的眸子略略失却了焦点,可是眼波流转,依旧动人心魄。她有几分迷惘地看了他片刻,起身慢慢搂住了他的脖子。软而绵的呼吸拂在他的耳边,像是和风吹起柳叶的轻叹:“进来......” 一瞬间几欲销魂蚀骨的欲望将何世庭周身的血液尽数烧得滚烫,再多等一刻就要煎熬至疯狂。他微微颤抖的手将宝姿下身仅剩的衣服脱去,抱紧了她的肩膀在她背后塞下一只软枕。 宝姿额前的碎发被他温柔地别到耳后,何世庭含住她的唇角,慢慢地抬起她的一条腿。宝姿那一点微不可见的颤栗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温柔地舔舐着她微微张开的双唇,有力的胳膊搂紧了她。 “我轻一点。” 故园(三) ? 那勃发挺立的顶端慢慢顶入早已湿透的入口,极为敏感的紧致花蕊被那滚烫的温度一激,顿时又涌出一波清润的热液。何世庭吐出一口气,几乎不曾立时交代。 宝姿的脸颊烫得惊人,面色如徐徐盛开的嫣红海棠,只是垂下了眼睛,娇羞无限。何世庭不住地吻她的侧脸,牵起她的手让她握住那淋透了热液的硕大性器,在她耳边怜惜地哄道:“怕你疼......乖,自己来。” 宝姿并非没有摸过,可此时依旧有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她用手指慢慢地圈住了那炙热的性器,只觉得仿佛在手中又胀大了几分。何世庭宽厚的肩膀将她拢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枕头是软的,可是他的胸膛滚烫。 她忽然有一种天长地久的心安。 宝姿在他的怀里缓缓扭动着腰,手中的性器就那样一分一分地轻易没了进去。内里的软肉早已湿得尽透,那被填满的充盈刹那间竟如同抚慰。她整个人喘息着软了下去,被何世庭亲吻着紧紧拥在怀里。 一点斜阳,三世十方。无限缠绵的爱欲是澄澈水波间的一抹海棠红,随着他起伏的抽送在彼此紧密相连的身体里荡漾。何世庭顾忌着她在病中,极力克制着放缓了动作,他低喘着开口,声音沙哑:“喜不喜欢这样?” 宝姿的眼角有微红的泪意,他却不是要她回答,只管无限温存地吻了下去。粗胀的巨大在湿热的紧致里不疾不徐地进出,隔了许久,才缓缓地用力一顶。她身体的尽处一下子收缩着吮住那性器的顶端,两个人额头相抵,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何世庭在床上从来不曾这般忍耐,宝姿在他的柔情里恍惚了心神,被他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颈。过了半晌,才娇喘着开口:“世庭......你几时回去?” 何世庭用手指描摹着她清秀的眉眼,灼热的掌心拢住她的侧脸,吮了一下她的鼻尖,低喘着开口:“没有要紧的事。我陪你多住几天。” 宝姿抬起眼来看他,眼底尽是温婉明媚的笑意。万千情潮都抵不过她如画眉目的深深凝望,何世庭的心里蓦然一动,下身滚烫的性器一路深深地顶入尽头,他扶住了宝姿的腰,怕她承受不住:“我是真的想你......” 夕阳的斜照是甜蜜的金黄,许是病中的身体格外敏感,宝姿呻吟着咬住他的肩膀,竟被这一下贯穿送上了高潮。潺潺的热液淋漓地浇在他深深埋在她体内的性器上,何世庭咬紧了牙关,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张开五指紧紧抓住了她的臀肉。 茶室里安静极了,那销魂蚀骨的快意久久不去,只有两个人起伏的喘息暧昧涌动如潮。何世庭缓过一口气来,叹息着替她揉一揉那滑腻的臀肉:“疼不疼?” 宝姿的整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人在病中到底精神不济,仿佛被方才那一波汹涌的快意抽去了力气,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何世庭低头吻一下她的头顶,将她轻轻放在榻上,正准备撤身出去,却被她搂住了脖颈。 “别走......你都还没有......” 宝姿缠绵的低语有浓浓的睡意,声音却温软得如同日影下的春水,那清润的水流从何世庭的心口汩汩流过,心底默默余下缠绵不尽的暖意。他俯下身来用舌尖轻轻舔舐着她已经合上的眼皮,哑着声音问:“我还没有怎么?” 宝姿分明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却依旧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射出来......” 何世庭重新将她抱进怀里,一半疼惜一半无奈。她困倦中的容颜格外端庄静美,赤裸的身体却满是情欲的潮红,如此对照渐渐也让何世庭觉得情难自抑。他小心地将一只饱满的乳合在掌心里,未得疏解的性器在那滑腻湿热的花穴中小幅度地抽插,宝姿在迷蒙中渐渐呻吟出声:“好大......” 何世庭心头一热,稍稍加快了进出的速度,喘息着问她:“宝姿,有一句话,当年没来得及问你......你喜欢我吗?” 宝姿似乎已经睡了过去,何世庭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过了片刻,她却轻声细语地开口,糯糯娇软的声音仿佛仍是多年前许家的掌上明珠,轻易地撩起他体内耸动如海的欲望:“喜欢……世庭......你第一次送我回来......在门外的路灯下抽烟......我都看见了......” 宝姿细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他手中那小小软软的乳尖却像是一只幼鸟,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掌心。何世庭再抽送数下,闷哼了一声匆忙撤开了手,他怕弄醒了她,只紧紧地抓住她头下的枕头,而那喷薄而出的灼热已经尽数淋在那湿热紧致的深处。 宝姿的身体蓦然抖了一下,唇边溢出一声妩媚入骨的绵长呻吟,何世庭担心她要转醒,可她只是偏过头来倚住了他的肩膀,呼吸渐渐平缓,这次是真的沉沉睡去。 他深深喘息着闭上了眼睛,这才听见窗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何世庭将宝姿的头重新放回枕上,轻轻吻一吻她早已凌乱的鬓角,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将已经半软的性器慢慢抽了出来。 一缕白浊顺着那尚未合拢的入口蜿蜒着流了下来,何世庭在柜子里找出几条干净的毛巾,用那原本预备着泡茶的热水打湿,将她腿间仔细地清理干净。 何世庭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事。那乳白色的滴滴白浊粘到她腻白似玉的大腿上,又被他一点一点拭去。宝姿慢慢地蜷起了腿,侧身转向一边,呼吸又缓又轻。何世庭再揉一揉她的发,替她掖好了被角,自去洗漱不提。 ń⒉qq,C0m 她比烟花寂寞(一) ? 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宝姿坠入寂寂永夜般深沉的梦境,耳边似有呼啸的风声吹过。她昏昏沉沉地想了许久,才慢慢忆起那似乎是三年前的冬天。 瑞士湖区的小镇,安静得像世外遗失的桃源。睡前忘记了摇下百叶窗的安静客房,深夜醒来时满室都是清寒的雪光。鹅毛大雪在夜色中纷纷扬扬地飘满了早已冰封的辽阔湖面,而她默默地立在窗前,直到望见远方终年负着沉沉积雪的山峦背后,一分若有似无的天光如摇曳明烛般渐次浮现。 母亲在那一年的冬天诊断出癌症,医生的判断并不乐观。父亲自蓉岛赶来,无论如何都想再见母亲一面,可是在病房外枯坐了几个小时,始终也没能如愿。最终父亲只得带了宝姿去瑞士暂住,一面托了人手寻访瑞士和德国知名的医生与疗养院。 窗外是阿尔卑斯山彻夜不眠的大雪,窗内是安静得令人心慌的房间。宝姿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是一楼客厅炉火熊熊的壁炉。那段时间父亲整夜不睡,她每次悄悄打开房门,都会看见他枯坐在火光中的寂寞背影,手边永远有一瓶威士忌。 一向对品红酒颇有造诣的父亲,在那个冬天忽然开始改喝烈酒。 宝姿在纷扰凌乱的雨声中睁开眼睛,满心都是郁郁不解的怅惘。父母之间的爱恨纠葛最终在如烟岁月里湮灭成灰,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只丢下她一个人。 茶室里没有开灯,只在遥遥的角落里点了一支小小的白色蜡烛。她年少时不知多少次在这间茶室里歇过午觉,此刻简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故人入梦,梦醒时格外凄凉。 凉意在窗外簌簌落尽的雨声中漫上身来。有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颊,重新掖好了被角。何世庭英挺的面容在烛光中格外从容安详,将她眼角的清泪一点一点地拭去。 宝姿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你瘦了。” 何世庭分明猜到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当下也觉得心里惘然。过了片刻,只轻轻捏一捏她柔软的脸颊:“你也知道我瘦了。厨房熬了白粥,起来陪我吃一点。” 他早已摸到她身上又发起烧来。空着肚子不能吃药,不过只想哄着她吃一点东西。宝姿半点胃口也无,被他穿好衣服又裹上一条披肩带去楼下餐厅,勉强吃了几口白粥,便放下了匙羹。 何世庭知道她心情不好,又是在病中,因此格外纵容,当下也放下了筷子,抱起她又回到楼上。夜雨萧瑟,年少时住过的房间难免更添几分伤感,他索性将宝姿抱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房,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放下她:“今晚陪我睡如何?” 宝姿烧得脸颊红红,像极了情热到极致时的诱人胭脂色。眉痕细长,一对眸色沉沉的眼只遥遥望向窗外,过了半晌才叹一口气,仿佛勉为其难一般:“那好吧。” 何世庭不跟她计较,只满心疼爱地拢一拢她肩头的披肩:“冷不冷?” 宝姿转过脸来看他,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眼波却盈盈如有泪意:“不冷。你怎么不吃饭?” 窗外雨声渐歇,风声又起,山中苍茫林海在风中涌动如潮,漫山遍野都是今夜良宵的惆怅。何世庭的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酸楚,捧起她的脸来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就在这里,我还吃什么饭。” 宝姿眨了一眨眼睛。 何世庭翩然如玉地立在灯下,抬头看去更是显得格外的英气勃发。越来越热的温度烧得人头脑滚烫,在这里他可以只是她的心上人,她不必担起许家煊赫多年的沉沉荣光,不必日夜把父亲未报的大仇高悬在头顶,不必时刻记得性格温婉的母亲因何固执十年,最终在瑞士孤独地死去。 何世庭双手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转身想吩咐人去请医生过来。宝姿却用力抱住了他的腰,微微颤抖着躲进他的怀里:“医生说夜晚发烧都是正常你不要走。” 窗外的夜雨疏风骤,偶尔有几滴残雨敲打在玻璃窗上,零叮作响倒像是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声迟慢。仿佛有几分朦胧的月色,在无边暗沉的黑夜中只透出一点昏黄的影子。 客房里的灯光是暖意融融的橙黄,宝姿不着寸缕的身体蜷缩在锦被之下,被何世庭合身搂在同样赤裸的怀里。滚烫的眼皮被清凉的舌尖舔过,满身的不适终于有一线舒缓,她仰面躺在枕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何世庭揉一揉她的头发,低头吻她依旧蹙起的眉心:“还是不舒服?” 宝姿闭上眼睛,仿佛倒是认真地想了一想。柔而暖的光洒在她眉目如画的脸上,青丝如云,肌肤胜雪。蓉岛的风月场上从来不缺野心勃勃的妙龄艳女,何世庭这些年来连倾城倾国色都见惯。可这一个十年前就在他的心底,今日病中憔悴,都比旁人多三分颜色。 终于宝姿懒懒地转身,一条雪白的胳膊横在眼睛上挡住光线:“没有。想骗你多住几天。” 何世庭将她转回身来,拿开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手掌下的皮肤滚烫,长长的睫毛像千百重羽毛刷过他的掌心,分明一滴泪也没有。 离合悲欢里的月色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天地间没人在意小儿女的相思零落,可那个离去多年的少女竟然又辗转万里回到十年前的家。只是当年那般恣意飞扬的笑容,此生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窗外的雨早已停了。 何世庭伸手关上灯,在满床寂寞如雪的莹莹月色中揉一揉她细腻的脸颊:“呵,这么想我?” 那朵蜜蕊幽林里的娇花半点湿润也无,被熟悉的手指极有技巧地拨弄了数下,倒像是忽然鲜活了起来。宝姿曲起的两条长腿被他分开了摆在两边,何世庭仿佛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旋即拿起她的两只手,放在左右膝头上要她自己按住:“就这样,别动。” ń⒉QQ,C0M 她比烟花寂寞(二) ? 迟疑只在一瞬间,他在床上从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湿热的舌尖有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引诱,小小的肉珠在那略显粗糙的舌面下不过堪堪地滚过了几个来回,娇弱的两片花蕊间已汩汩流淌出情动的热液。这具高烧之下血热的身体格外惹人爱怜,何世庭直起身来不疾不徐地顺入一根中指,极为精准地在内里最敏感的一处点了一下:“说一句想我有这么难?” 其实他本想说的是,我知道你难受。 世间事大抵如此,何世庭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最清楚真正的苦痛创伤从来说不出口。越是不能忘记,越是怕人提起,因此宝姿什么也不必说,他什么也不需要问。 浸在月光中的赤裸身体像一朵百转千回的繁复牡丹,宝姿的腰躬成暧昧至极的角度,待他抽出手指才能呻吟出声,一句叹息如烛火明灭:“都说了是骗你。” 何世庭轻笑出声,他顺手拿过一只枕头,垫在她的身下。 她情愿当作是骗,那也无妨。 两片花唇早已湿得尽透,舒展之间,真像一朵任君采撷的花。温热的舌头自入口一路舔舐进去,千万重软肉被那灵巧的舌尖一扫而过,不过数下,迷漫而出的春水已如美人泪一般止歇不住。这具身体如今像是已经记得他,轻拢慢拈之间敏感得惊人。 她两只手抖得厉害,早已扶不住膝盖,垂落在床上紧紧攥住了床单。何世庭再度直起身来,只靠在床头,将她搂进怀里。宝姿赤裸的背正贴在他的胸口,他一手圈住她,再分开她的两条腿,如同徐徐展开一把古老而脆弱的折扇。 她身上实在是烫的厉害,何世庭低下头去吻她的侧脸:“算我情愿被你骗。难受的厉害?”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怀中人喘息了半晌,大概实在煎熬得难受,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胳膊,气息不稳地吐出两个字:“别停。” 情真是最难启齿的话题,可血热的身体早已缠绵过无数次。本能的反应永远说不了假话,何世庭揉一揉她尖尖的下巴,让她望向窗外:“你看,月亮出来了。” 月色中前后交叠的身体是十年漫长而沉寂的时间从来无从想象的亲密,胡桃木窗棂的繁复雕花一重又一重,即使在清华如水的月光中也依旧辨认不出图案。这良月清风的夜终于再度描摹出繁花胜雪的过往,彼此在爱欲中望向迢遥长路的眼,恍惚间都只看见了小儿女的贪嗔执念。 她的下巴被何世庭扳了回来,一根手指在缠绵悱恻的热吻中逆流而上,探入下身那春水流动不止的紧致花穴中寻找爱欲最隐秘的源头。他的唇舌总是与手指同一节奏,呼吸起伏之间每一次深深的吸吮搅动都伴随着手指的摆动游走,舌尖与指尖灵活地一转,固执地在同一时刻勾勒出不同方寸的浑圆轨迹。 当何世庭温热的舌尖向后退去,湿润的双唇缓慢而温存地抚过她的唇角,那根抽出的手指已将清润的花液涂满整个腿心。 她的下身是一朵汁液饱满的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在他极有技巧的手指间颤颤巍巍地盛放,迎着渐入中天的圆月,如同以肉身向这深情祭奠。谁也不记得今夜的情热因何而起,或者彼此之间的纠缠只是在试图找回一条遗失在岁月中的归途。当他咬住她的一只细腻白乳再次探入两根手指,宝姿紧紧地抓住他的头发,在他喃喃的低语中无意识地流下极度欢愉的清泪。 他说,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 没有人知道,苍穹之下的宿命交错在漫长岁月中的哪一点,就如同十年前无人知晓,那如繁花开遍山野的情愫背后,是命运离散而无可追寻的背影。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软肉都细腻如同暖玉,柔软如春日晴空万里逐散的云朵,在他一路拨转探寻的指尖起伏收紧,逐渐开始颤抖。 在那一刻来临之前,她不知道情欲的边界可以被推到如此之远。而那不过是两根手指而已。 何世庭低喘着问:“宝姿,你快活吗?” 额角渗出的薄汗打湿了头发,春意漫上眼角,她脂粉不施的素颜竟也有一种妖娆诱人的美艳。那汹涌而起的欲望早已在身下昂扬勃发,被她温热柔软的手握在掌心,顶端顿时泌出一缕清液。 宝姿扭动着身体咬住他的耳朵,密密喘息的热气将那清冷的耳廓染得泛红。她只是迟疑着将圆润的乳在他胸前辗转着擦过,任情欲的火一路失控地燃去,所过之处姹紫嫣红开遍。 谁还记得那一如扬州旧梦的心动?这些年何世庭身边多少知己红粉来了又去,而她在万里之外的南法看玫瑰园中的花开了又落,渐渐连偶尔在华语新闻台里听见他的名字都觉得难以追忆。 客房的床单是致密而厚重的埃及棉,宝姿伏在那珍珠白的面料上一寸一寸地舒展开了身体,任由那炙热硕大的顶端自身后不容抗拒地没了进来。最敏感的那一处禁不起半点触碰,偏偏在这低伏的姿式里被一遍又一遍地碾过。 无尽春潮落了又起,迟迟不退的高烧让身体尽处敏感到了极点,每一次的退出与深入都再度贯穿这柔韧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纷乱思绪被无限推远,推远,终于那扭动的腰肢也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按住,旋即下一次撞击重重而来,宝姿退无可退,花心在排山倒海而来的顶入里抽搐着泄下滚滚热液。 而他竟无动于衷。 下午泄过一次的性器镇定持久得惊人,炙热的顶端被阵阵热液兜头浇下,霎时又胀大了几分。在泼天浪潮中翻滚的身体永远理不清爱与欲的区别,顾不得那在高潮中颤抖裹挟的花穴,只有越来越激烈的抽送,伴随着身后沉重的喘息声一路无可抗拒地去到尽头。 宝姿万分绵长的呻吟里竟像是有一丝痛楚,只有最熟悉亲密的爱侣才听得出那分明是情欲煎熬到了极处的难耐。她在爱欲的悬崖边缘软弱到了极点,在他无有一刻止歇的撞击中开口求饶:“世庭我不行了……” 他问:“想慢一点,还是轻一点?” ń⒉QQ,C0m 她比烟花寂寞(三) ? 健壮炽热的身体蓦然压在她的背上,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唇替她省去了所有回答。何世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无比温柔,格外薄情:“别怕,你受得住。” 这一生有何许长,春情迷乱的夜大概也不过只是一瞬。可一生又能有几许快活,谁能行走世间,永远这般肆意任性。何世庭从来不曾费心去记住那些如花似玉的笑容,直到那晚她在许家老宅的书房里抬起头来,他才忽然意识到,十年间所有的容颜千百个表情都在重复同一种眉眼的轮廓。 原来根本不必记得,因为始终无法忘记。 炙热粗胀的性器究竟在身体的尽处纠缠了多久,汗水打湿了长发,四肢百骸都被跌宕起伏的蚀骨快意碾压过数次。宝姿瘫软在他身下以骨血铭记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深顶反复烙印的痕迹,滚烫的情欲高潮涤荡尽所有只身留在这人世的孤独。她只记得他狠狠咬住了她颈侧脉博附近的肌肤,在每一次重重撞入的同时重复着要她记住:“你还有我。” 她在又一波汹涌袭来的快感与痛意中模糊了眼眶,早已忘记人生长路此刻已行至何处。喜悦与悲伤都不如那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容易让人记得。何世庭每每到了最后总是格外温存,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如同在凝视一件绝世的珍宝。 半床月光,一室合欢。 她到今日才见识到何少爷的风流手段。理智早已在泼天的情热中滚落至万劫不复的爱欲深渊,可是没有嫉妒就算不得心动。有人举案齐眉也终究意难平,她与世庭之间的每一刻欢愉却都是从往昔荒芜的光阴里偷窃而来。 今夜的月色昏黄似长久别离之后的重逢,照在人的脸上有一种暖意融融的迷惘。高潮碾过身体不过只在一瞬,余韵回转却绵长,她伏在他的胸前转脸去看那月光,月色下流水庭院犹在,连院中的花木都未曾老。 风流漂泊的都是命。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起伏的胸膛肌肉紧实,触手滚烫。她出了满身的汗,高热渐渐退去,此刻反而觉得指尖微冷。那强劲的心跳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她俯下身去听,稍一动作,仍埋在体内的性器滑落出来,却被那微微抽搐着的花唇恋恋不舍地一吮。不尽的白浊混着花液,转眼便流遍了腿心。 何世庭也觉得今夜这圆月格外缠绵。云迹雨踪如浮生一梦,此刻软玉温香在怀,柔软的身体早已染遍了他的气息。月色照在那黑发上缱绻如云,春情至此反而怅然,她微微喘息着转回脸来,眉黛深浅都在他的心头。他心里蓦然一动,忽然搂住她压在身下:“别动,让我抱一会。” 这月色像极了十年前初见的那夜,那少女精致的侧脸似空花水月,回眸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剧院,眼中分明有三分惆怅,却忽然一笑。二十岁的自己如同蛊惑般地走上前去,为那一个笑容几乎耗尽了半生意气。 天高海阔是再难奢求的自由,为情为仇都足以把人牢牢困住。她没有奢求什么,是他心甘情愿。一条长路到此貌似已不知该向何处去,可她知道,他也知道。赤裸的身体忍不住再度纠缠在一起,何世庭抱起她去里间的浴室里拧开龙头,试过水温才将她慢慢放下。 浸在水波中的柔软身体遍布红痕,像在暮春花丛中滚过一遍,格外醉人。她靠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睡了。龙头里丰沛的水流声声急促如盛夏的骤雨,温热的水越没越高,浴室里水意弥漫,更让人有种忘记今夕何夕的感慨。 他有些疲倦地合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胳膊慢慢地圈住他的腰,他嗯了一声揽住她的肩膀,怕她滑入水中。龙头也被他顺手拧上,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柔而浅的呼吸落在颈侧,每一点柔情都像是樱花温柔的香气,不浓烈,只是让人念念不忘,一场春雨过后便再也无可寻觅。 宝姿轻声问:“世庭,你想她吗?” 何世庭怔了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自己早已过世的母亲。细微如线的一丝哀伤与温婉如初的暖意在心口转了一转,终于如同落花随水流一路逝去,他掬一捧水淋在她的肩膀,贪恋地摸一摸那一身细腻的皮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的时候想。现在不大会了。” 母亲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在夜里突然去世的,那一年他刚满十四岁。半大的少年应对不了这般猝不及防的别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不愿意想起母亲,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说再见。 父亲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告诉他不能哭,因为他是何氏的长子,肩上的责任高过一切。十六岁生日时,父亲把老宅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他,开始手把手地将生意一件一件讲给他听。 他在二十一岁那年正式入主何氏,意气风发之时才终于能坦然面对母亲的照片,以为所有的遗憾都能被漫长的岁月谅解。 直到再次失去她。 宝姿沉默了许久,忽然直起身来趴在浴缸边缘,仿佛梦呓般地喃喃道:“Mommy走之前,对我说抱歉。” 何世庭听说过那则秘辛。当年许德宣的那个情妇小产,有流言暗示是槟城林家的授意。许德宣素来钟爱这个女儿,即便有了儿子,也不见得会亏待她。林锦华妆奁丰厚,宝姿原本一生衣食无忧,是她母亲不甘心,一定要这个女儿承袭许家的家业。 水汽漫在脸上,像雨又像泪,可她是再也没有泪了。母亲去的那天大雪压弯了树枝,她走出门去,镇定地把母亲一直压在枕下的吊坠递给立在廊下的父亲:“Mommy??said??she??loves??you,??always??has,??always??will.” 父亲将那吊坠紧紧地攥在手里,始终说不出话来。近三十载的岁月在眼前倏忽而过,大雪须臾便落了满肩。伦敦细雨中开始的一切,最终在瑞士漫天飞雪中结束。 何世庭将她拉回怀里,慢慢地拢起那一头被水打湿的长发。温热而柔软的身体被他搂在怀里揉搓,修长的手指只在那蜜蕊幽林里缓缓搅动,将里外的白浊都洗了干净。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如今你也有得选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喜悦悲伤都十分地耗费力气,她此刻困倦得厉害。高热退去后的身体像是无端轻了几分,靠着他滚烫的胸膛,竟也渐渐睡了过去。 连环 ? 何世庭在她这里一住三天,蓉岛那边自然堆了无数的大小事宜等他定夺。除去前次罗家那一件事,宝姿与他在生意上向来互不干涉。她身体渐好,吩咐楼下收拾出一间书房和起居室,预备蓉岛何氏有人过来,自己换了衣服,去外港检看许家在码头的仓库。 仓库的管事叶景来是外祖父旧日的手下,跟着母亲自槟城来到蓉岛时还不到二十岁。母女二人搬到澳门以后,叶景来一直是大宅的保镖,深受信任。母亲远走欧洲之时,叶景来已在澳门有了妻小,父亲素来赏识他做事干练,便提拔了他做外港码头的管事。 叶景来是华人与马来人的混血,肤色黝黑,身量不算高大,但十分精壮。四十几岁的人脊背依旧挺拔,颈侧一道旧年刀疤,格外狰狞,虬结直到耳后。见她注目,只微微一笑:“不妨事。” 码头上风大,海风携裹着丰沛的水汽扑在身上,翻折的领口打在身上猎猎作响。宝姿扣紧了外套,也不禁抿唇微笑:“罗老三死得倒是痛快。便宜他了。” 罗家大房只有两个儿子,罗老三正是那个死掉的私生子。三年前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一批货跑到外港码头闹事,一刀斩在叶景来的脖子上,回去几乎不曾被他老子打死。到底是罗家的儿子,父亲也并不能照原样一刀斩回去,虽然罗家赔了一年的星马航线专营权给许家,此事却一直是宝姿的心头恨。 叶景来向她脸上看来,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忽然有几分感慨:“大小姐如今真的像当家人的样子了。小姐若是泉下有知,必定十分欣慰。” 宝姿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小姐说的正是母亲。旧人飘零散去,当年槟城林家备受宠爱的小姐早已埋骨在万里之外的欧洲,称呼她一声小姐的人,如今也寥寥无几了。 这片海朝南,万顷波涛滚滚直向天边流去,槟城更远在天际之外。宝姿在蓉岛出生长大,此刻却有几分他乡遇故人的亲切。 “两个儿子都好?” 叶景来的妻子年前依旧因病过身,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一个十七,都在新加坡读书。叶景来利落地点一点头,侧身在前面带路:“都好。大小姐,这边走。” 叶景来做事一向妥当,码头各处仓库极有条理,外港的船进出虽然繁忙,却是十分有序。宝姿一处一处看过,吩咐备船去公海。叶景来自然知道轻重,不用手下人,亲自驾了平日里不常用的备用快艇,载了宝姿和近身的保镖出海。这艘小艇没有公司标记,不会被人随意认出。 公海外已有船等在那里,式样简洁的白色游艇,看上去只像是富贵闲人开了船出海钓鱼潜水。船靠得近了,早有人等在甲板上放下绳索来,罗家的大少爷Henry亲自扶了她上船。按照之前的计划,宝姿带来的保镖留在小艇上,放开了绳索以防万一。叶景来陪她一起上了游艇,也只留在内舱门口,舱内只有宝姿与Henry两人。 罗家的大房夫人是葡萄牙混血,因此大房兄弟两人也多少有几分混血儿的样貌。Henry今日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十分衬他那眼瞳的颜色。他早看见了叶景来颈侧的那条刀疤,一开口便是道歉:“Victoria,罗家对不住叶生,对不住你。我那弟弟近些年十分鲁莽,到底招来了横祸。” 宝姿不动声色:“你倒是肯叫他一声弟弟。” Henry哈哈一笑,十分亲近似的:“父亲自幼疼他,我有什么办法。” 那小子出生的当天,他老子奇迹般地谈妥了一笔大生意,十分迷信是这个儿子带来的财运,因此自幼百依百顺,恨不得当作财神爷供养,连带他那舞女出身的生母也格外厚待。多年来母亲恨之入骨却奈何不了,如今死了,他不知多轻松。 宝姿不置可否。她自然不是为了帮Henry,他却十分领情,坐在她侧边的沙发上,如兄如父般地推心置腹:“Victoria,跟你说句实话,James喜欢你我是一直知道的。前年他身边的那个芭蕾舞演员,据说是西岸的华裔,一双眼睛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Henry一番话说下来,恳切极了,简直已经感动了自己:“喜欢归喜欢,我们这样的人,哪个不是身不由己?James那个父亲一向城府最深,早晚是个麻烦。Victoria,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弟弟若不是James的父亲教唆,绝没有那个下手的胆子。” 宝姿神色莫辨的眸子盯住他,忽然展颜一笑:“这事我知道。” Henry于是趋近了身,叹息着握住她的一只手:“Victoria,委屈你了。罗家对不起你,将来有我在,万事都必定让你三分。你要James同他父亲翻脸,可不是件容易事。” 蓉岛现今只有两张赌牌,许家和何家各持一张。罗家从许家还是何家手里抢都无所谓,想必何炳璋当初也是如此蛊惑罗老三那个疯子。 宝姿抽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那丝绸格纹的领带:“何家哪桩生意许家没有?我没什么想要的。” Henry见她松口,欠身一笑:“与人分一杯羹自然不如自己独大,再说英国佬过不到十年便要走人,我保证没有人会搬出律令条文来找你的麻烦。” 他越靠越近,宝姿忽然俯身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后。 那物件形状独特,触手可知,Henry微微变了脸色,旋即神色如常地微笑:“James倒是放心你随身带着枪......你若跟在我身边,以后不必如此辛苦小心。” 宝姿在他耳边低声开口,气息徐徐:“Henry,如今有什么区别?叫我废这许多麻烦事,你也多少有点诚意。” 言毕起身,吩咐下船。 Henry满面笑容竟丝毫不改,风流倜傥地执一杯酒站在甲板尽头,一路目送她的小艇远去。 今夜星光灿烂(一) ? 宝姿回到大宅的时候,何氏来的人已经走了。她急着去换衣服,何世庭在楼梯下看着她步履轻盈地上了三楼,眉梢眼角都是与十年前别无二致的飞扬容色。 他住了几日已发现宝姿是真的喜欢这里。许家老宅里有太多的故事,太久的历史,一代又一代的传奇累累地压在肩膀,想必她也喘不过气。 但澳门是不同的。 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一角还放着她与母亲的小像,母女二人穿着一式的旗袍,在那精致闪亮的眉眼面前,岁月反而显得苍老。照片左侧的题字想必是出自许德宣之手,一行优雅洒落的花体英文。 My??love??and??my??sweetheart. 照片中的宝姿只有十多岁的样子,其实眉眼与她母亲并不是十分相似。林锦华生得温婉而柔情,宝姿却无端端多了些许清冷和娇艳,十分妩媚中也总有三分英气。然而母女二人竟有着一式的笑容,下颌微微侧收,盈盈笑意里写满佳期如梦的完满。 覆水难收的旧梦里花好月圆,空留遗憾,只有天长地久徒有虚名。 这天晚上他陪宝姿睡在她从前的旧房间,朦胧睡去没过多久,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轻响。他只管揽住身边人那盈盈不满一握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扣在了怀里。鼻端的浅香百转千回,柔软的发丝拂在脸上,微微有些痒。 玲珑饱满的身段被他搂得紧紧地贴在身上,再无关风月的心也难免生出了三分缱绻的心肠。他的另一只手越发向那睡裙底下探去,直到她轻轻挣扎起来,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睡不着?”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可他觉得那清亮的眼睛格外温柔。一只手摸索着按在他的手上,她小声说道:“别开灯。” 有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下颌,这寂寂暗夜里暖玉温香,寸寸时光都迫人留恋。情到深处反而似山河静默般无声,镜中花月也不曾如此单纯赤诚。深水没顶般的黑暗让触觉灵敏到了极点,吹弹可破的肌肤在他手掌下轻轻擦过,一点点纯粹无辜的诱惑都被旖旎情思无限放大。 徘徊不去的爱欲春潮渐渐又起,他忍不住一手压住她,一手已经解开了身上睡衣的扣子。有些事情连何世庭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对宝姿的身体有种青涩少年般的急迫迷恋,要了再多次也始终觉得不够。 她的确生得极好,姿容清丽,堪称绝色。一身雪白皮肤温润如玉,纤腰盈盈不过一握,往下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往上是一对饱满而圆润的乳。他每每在床上将宝姿脱至浑身赤裸,只是看一眼也会觉得情难自抑。 无数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在心里千百遍地滚过,是欲望,而又不仅仅是欲望。情与欲都是波澜壮阔的岁月面前永不熄灭的闪烁光亮,有时他人在公司,信手翻开一份文件也会蓦然想起宝姿的面容。 于是心底的暖意便如同暮色四合时的流光,你知长日将尽,可是岁月这般静好。 宝姿轻声细语地唤他的名字,他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她却又不肯再说话,只是腻在他怀里,任由他捞起一条长腿缠在腰上。肉身的纠缠难舍难分,两个人靠得这样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他托起宝姿的下颌吻在她的额头,温热的吻自眉心一路向下,吻过鼻梁吮住鼻尖,又迫使她仰起脸来,低下头衔住了她的嘴唇。 惆怅旧欢,还好旧欢不只如梦。清真血热的身体搂在怀里,他时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人间多少留不住?然而在往昔岁月的片羽吉光几乎于风中散尽之时,宝姿竟然又回到他身边。熟悉的眉眼间添了清冷的执念,可仍然是美,仍然让人心动,仍然如天边的流云,在水光潋滟的波心转了一转,反倒显得岁月无情,而他一颗心蹉跎且苍老。 宝姿细细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在他的下唇上,小小的舌尖探出来,旋即便被他用力吮住。他按住她的头,直将人吻得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重新问道:“舍不得我走?” 小巧的下颌蹭在他的肩上,宝姿搂住他的背点了点头:“嗯。” 柔肠百转的心在她温柔缱绻的尾音里蓦然一动,清浅流年里爱恋依旧潺潺涌动,而他身下巨物早已昂扬挺立,欲念新鲜。他一时竟分不清宝姿是撒娇还是当真难过,倒不忍心按住她摆弄,正准备柔声安慰,她却已经搂住他的肩膀,翻身骑到了他的身上。 那婉转的腰肢在他腿上缓缓地扭动,不着寸缕的娇嫩腿心时不时地擦过那灼热的顶端。宝姿拿起他的手,将自己左右肩头的细细丝带慢慢拨了下去。 薄薄的睡裙无声无息地滑落到他的身上,一时间空气里的暧昧像是迟迟不落的雨,无端端让人心里有三分急躁。赤裸温热的身体不过就在咫尺之间,他猛然坐起身来,双手握住了宝姿的腰。 再微渺的一点爱欲,在他们之间都像是胭脂染在丝绵上,转眼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渗开,直教人眼眸泛红,再难抵御。宝姿倾身向前,下颌搁在他的肩膀,双手探下去将那耸起的性器握在了手里。他长舒着吐出一口气,拇指在那乳缘上浅浅地画出半个圈,喘息着哄她:“乖......” ń⒉QQ,C0m 今夜星光灿烂(二) ? 她柔软的身体是春日里舒展的花枝,在他手中慢慢地蜷下身去,云影日色都不如起伏喘息间的幽幽暗香。如水长发在他下腹与大腿上铺散开来,又被他一手捋起,尽数绕在掌中。宝姿柔软的手指仍圈在那根部,仿佛是在细细描绘着形状,而湿热的舌尖已经在那顶端极为温柔地一舔,柔软的唇落了下来,似亲吻,似吸吮。 脉脉情思顿时被点上极重的春色,像晴天落白雨。 他闭上眼睛闷哼一声,仿佛突然饮下一杯烈酒,一路剖肠入腹,心头急跳如同酒意突沉。周身血液顿时被染得滚烫,可是再烈的酒也比不上她唇舌辗转间搅起的心动,如此纯情,这般诱人。宝姿愈发放低了身子,舌尖轻卷着将他一寸一寸地含进了口里。 炙热的顶端缓缓没入喉间,又在吞吐的呼吸间被反复地吸吮舔舐,明明灭灭的欲火竟可以这般如火如荼,她却淡的像烟,只是伏在他身下,一次又一次地低下头去。 那贲发的性器将柔软湿热的喉间搅得颤栗,在她貌似无意的吞咽中被深深地一吮,立时便是一下迫人心悸的抖动。蚀骨的快感瞬间蔓延开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立时扯住她的头发抽了出来,却已是来不及。滚烫的白浊喷薄而出,他索性按倒了宝姿,淋漓地洒在她胸前饱满的乳上。 他从未有如此之快,简直丢脸。 身下人娇媚地低声一笑,立时被他拎住了两只手腕按在头顶。他扯掉身上的睡衣,在她胸前草草地擦拭了几下,旋即用手掌压住她柔软的小腹,只管不怀好意地缓缓揉弄。 宝姿今晚打定了主意要在他面前撒娇,细声细气地开口:“世庭我错了……” 他不为所动,只点一点她柔软的乳尖:“晚了。张开腿。” 黑暗中无物可见,可人间情致如天如地历然都在,只有岁月茫茫然逝去。那一对胸乳流畅饱满的线条早已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被指尖被唇舌临摹描绘过千百遍。他记得那乳尖是浅浅的樱粉色,格外惹人爱怜,而他最喜欢在灯下慢条斯理地拨弄她,看风雨琳琅的爱欲因他而起,一身白皙皮肤渐渐蒙上一层潮红。 宝姿总是仿佛有三分羞涩地转过脸去喘息,情热时两只乳尖盈盈挺立起来,连颜色都转为芍药般的嫣红。 一根手指长驱直入地探了进去,内里果然已是一片湿润。她错落的呼吸里连微弱的呻吟都几不可闻,像无人嗅过的香,风中摇曳的花,唯独在他面前这般媚意顿生。 不过是因为知道被他宠爱。 她轻喘着闭上了眼睛。何世庭又添进一根手指,那两指深浅不定地在她体内四处按压,一种忐忑与欢愉交织的热意自下身悠悠腾起,渐渐地连脸颊都发烫。如同头顶烟火照亮脚下宛转长河,你不知看天还是看水,犹豫之间万千绚丽光点已经聚了又散,只有心跳如疾鼓,一下一下敲的急促。 而何世庭在那泛滥的水意里屈起了指尖,碾压扩张的力道极尽温柔,可偏偏次次都避开那最敏感的一处。她的两只胳膊都被他按在头顶,只能绷紧了腰身,大敞着双腿求他:“世庭” 那两根手指反而加快了抽插的节奏,何世庭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落在耳中只让人格外心热:“嗯。知道错了?” 她的腿根不受控制地细细颤抖起来,人却被何世庭按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咬紧了嘴唇,婉转着溢出一声无比娇媚的呻吟。果然那手指似乎停了一拍,她娇喘着开口,依旧是甜腻惑人的声线:“知道了……”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他抽出手指来拍拍她的脸,俯身亲吻她的唇角:“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他的脸颊贴一贴那已有几分热意的侧脸,想宝姿此刻容色定如牡丹初放,而他是花前对酒,在她面前,浮华浪蕊俱尽。他不由得松开了宝姿的手腕,直起身来,背靠着床头坐下:“乖,先过来。” 人世虚实相关,唯有肉身交欢惊艳如同生死。两个人的身体早已极为熟悉默契,宝姿跨坐在他的腿上,胳膊搂住了他的肩颈,而他揽住宝姿的腰,一只手又在她下身那处花蕊内外摸索,五指渐渐沾满缠绵的花液。 她被他搂紧了肩膀扣在怀里,他一边在她耳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三根手指并拢,自那蜜液潺潺的花蕊入口缓缓插了进去:“下月初在何氏有个内部的晚宴,人不多,都是自己人你也来。” 下身那处被撑得难受,可却有一种奇异的快慰,自那紧致幽谧的深处一路直上头顶,逼得四肢百骸都生出难耐的渴望。她娇喘着呻吟出声,模糊地想起下月初是何世庭的三十一岁生日。 他如此说,便是到场的人都是他身边的亲信。 她紧紧地抓住何世庭的肩膀,被那手指勾出了一身薄汗:“我想一想。” 何世庭仿佛是笑了:“好,你想一想。我母亲留下一套海蓝宝的首饰,回头叫人送来这边,你想一想配什么颜色的裙子好看。” 有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肩膀,那三根手指快速地进出了数下,忽然停下,在起伏荡漾的汩汩花液中转了一转。何世庭咬住她的耳朵问:“怎么这么多水?嗯?” 最敏感的那一点被他摸索着找到,一节曲起的指节左右轻浅地滑过,何世庭不曾用力,温柔的撩拨只像是疼爱的轻抚,可酥麻的颤栗已经骤然落下,她不由得浑身一凛,身体尽处的软肉紧紧地吮吸住他的手指。 如星沉海底雨过河原,旧时如花谢,可为欢分明尚未央。 何世庭抽出手来,指尖撩起温热的花液往那小小的肉珠上一抹,极有技巧地打圈按压起来。这一处被他拨弄过无数次,他最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力度。尽处的空虚难耐极了,可被他按住的小小肉珠却有一波又一波的蚀骨快意传来,她忽然呻吟着吻上他的唇,有欢愉的泪,自眼尾一滴一滴地流下。 ń⒉QQ,C0m 今夜星光灿烂(三) ? 他停下来搂住她,合拢了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只管温柔地轻轻摇晃着哄:“好了……乖今天怎么这么敏感?开灯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她用力咬在他的胸口:“不好。” 何世庭任由她咬,依旧只是笑。岁月不惊,三春花事皆无人理。春花秋月纷纷自开落,人世繁华如此正经,倒令人只想珍惜现世。宝姿千娇百媚是美,温柔静详也是美,如今他已经不相信人世无常随水成尘,定要逆水行舟,将她留在身边。 修长的腿被他拢在臂弯,他将宝姿打横抱到窗前放下,一把拉开了密不透光的窗帘。 谁也没想到,今夜的星光竟如此璀璨。 他在满窗的灿然星辉里按住了宝姿的背,她伏下身去,他便吻她的肩膀。柔软丰润的纤腰被他握在手里,他安抚地揉着她的背,等到粗长的性器终于缓缓地没了进去,两个人都忍不住喟然长叹,如同大梦初觉。 挺身抽送间的微弱水声像燕子软语,宝姿伏在玻璃上仰起了头,他在背后揽住她的腰,将那花枝般散落的长发一点一点拨开。星辉明亮毫无亏蚀,徘徊的光阴缱绻到了极点,绮惑终有一日会幻灭,可是深情永远是真的。 急促的喘息在玻璃窗上留下小小的一片白雾,宝姿转过脸来看他,星光下明眸流光,仿佛想说些什么,终于并没有开口,只是在他每一次深深顶入时微微蹙起了眉,分明快活,可是也有三分迟疑。 他暗自咬住牙向后撤了撤,滚烫的性器只在那花蕊口极小幅度地磋磨,如此也有万般难以言说的快意,人间无对,他与宝姿的缠绵总是一刻千金。她泛红的脸颊在清冷的辉光里格外诱人,似乎极喜欢被他如此温存地搂在怀里,他忍不住去吻宝姿柔软而微烫的侧脸,看她呻吟着合上了眼睛,睫毛依旧在颤抖,而眉梢三分春色,艳姿动人心魄。 月华无声,惆怅之事是深爱之人不能日夜相对。他一直舍不得回去。 宝姿渐渐地又站立不住,全靠他揽住了腰身抱在怀里。那紧致湿热的深处始终是再难抵御的诱惑,他浅浅地抽送了数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力深深一入,随即接连着狠狠顶了数十下。宝姿柔软的臀肉贴在他的小腹,紧紧地躬着腰,下身次次将他一寸不留地吃进尽处,唯有花液艰难地潺潺流下,人已经软在了他的怀里。 他在宝姿的颈后轻轻一咬,看那白皙肌肤上浮起一圈牙印,又一遍一遍地反复舔舐:“不行了?” 宝姿扭回身子看他,眼角红红,可是眉目间有融融的笑意:“轻一点”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他伸手捂住那摄人心魄的眉眼,在她娇喘着的唇上一吻:“说你答应我。” 圆润而柔软的乳被他握在手中,简直如清洁活泼的雏鸟。宝姿是连呻吟都不肯高声,仿佛怕惊动了天地,可她已是亲极至爱之人,天地春色都不如她的回眸一笑。他将那乳尖在掌心缓缓地揉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你不想见的人。” 耸动的巨大在那紧致中向上一顶,那一处正是要命的一点,被他如此一动,她立时呻吟得不成了调子。眼前的玻璃清凉如水,可是身后的躯体炙热而执着,重重软肉的抽搐挡不住那粗胀性器的抽送,她又快活又难过,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何世庭的胳膊:“好听你的就是了。” 一下重过一下的撞击慢慢停了下来,她伏在玻璃上直不起腰来,又被何世庭抱起,转了个身放在窗台上。没了性器的阻塞,下身的热液终于潺潺涌出,可那难耐的空虚感渐渐又起,她竟觉得有点伤心,似乎隐约也知道为何,只是不愿去想。 何世庭的面容在寂寂星光里从容又英俊,眉宇轩朗,其神如玉。她以前总觉得那一对黑眸如暗夜般深不可测,少女时懵懂,因此便难免心动。今日才发觉那眸中仿佛也有细碎的光,有她自己的倒影,有郑重也有欢喜,是让人心如日月,而她的情动一如十年之前。 今夜星辉清润静正,将冷却的心照得温润。怅然自失的只有岁月,她也知道世庭不会负她。 下身的软肉一寸一寸地吞咽着再度深深没入的性器,她急喘着呼吸,在那直入花心的深顶中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何世庭的胳膊横在她背后隔开玻璃,横冲直撞的快慰直令人欲仙欲死。她仰起脸来深深仰望他含笑的面容,被他捏住了下巴,无意识地慢慢含住他的手指。 他说,你真漂亮。 快意在他力道强悍的抽插中累积了许久,高潮渐渐又如山雨欲来。她身上尽是濡湿的汗,只管依恋地贴在何世庭的胸口,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也早已失去了自控的节奏。何世庭也还能分辨出她身体尽处细微的变化,精壮的腰一次又一次地撞上来,沙哑的声音里是极重的爱欲。 “你是我何世庭的女人,我没什么怕人知道的。何氏总有一天是你的。” 恣意的呻吟只换来更为激烈的抽送,她喃喃地念他的名字,反而激出何世庭血中的兽性,将她几乎折在怀中,更加忘情地顶弄。她痛快到了极点,在他怀里流着泪颤抖,抓住他的头发要他再快一点,再重一点,问他到底睡过多少女人,是不是曾经忘记过她? 他说了什么? 滚烫的热流喷涌着打在抽搐的花心,何世庭的话顿时被他自己低吼的快意打断。宝姿的脖颈被他咬在齿间,竟也不觉得痛,满心里想的都是他那句咬牙切齿的回答:“没睡过别人我几时忘记过你,你简直没有良心” 何世庭还在唤她的名字。她依旧淡淡地笑,泪流满地仰起了头。无尽的蚀骨欢愉将一颗心揉得发烫,她竟体会到一丝母亲临终前的那种凄然而绝望的满足。 譬如朝露 ? 这一夜睡得极是香甜。 年少时住过的旧房间里,夜气晓色浸满旧年岁月的光华,似乎那韶华盛极的好时光从来不曾走远。宝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拢在怀里,久违地一个梦也没有,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红日满窗,天光已是大盛。枕畔空无一人,何世庭却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正在翻看手中的文件。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他身上穿着熨贴的衬衫西裤,袖口的银质袖扣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那逆光的身影令人觉得异样的心安。宝姿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心底有一种天高地远的清和,如风动四方时坐看流云,纷乱现世自有安稳之意。她忍不住微笑:“不是说了一早就走?” 何世庭闻声抬起了头,见她醒来,便放下文件起身坐了过来。宝姿睡得长发凌乱,脸颊微红,人陷在柔软的锦被之中,雪白的臂膀却露在外面,锁骨下方还留着一圈泛红的齿痕。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试过不曾发烧,才捏一捏那柔软的脸颊:“是要走,偏有人贪睡。”那道齿痕徒然惹人心热,他移不开目光,轻咳一声,也不知是告诉她还是说给自己听:“今日蓉岛那边是真的有事。” 宝姿只是慵懒地扭过身子,起身扯过一件浴袍遮住了自己赤裸的上身。阳光明媚而闪亮,她眯着眼睛捋一捋长发,落在何世庭的眼里,举手投足都是漫不经心的风情。 柔软的唇凑到他的耳边:“那你还不走?” 门外已有极轻的敲门声响起,何世庭看一眼手上的腕表,确实是来不及。宝姿只是事不关己地笑,酥胸半掩,知道他赶时间,格外有恃无恐。何世庭无奈极了,却也觉得好笑,匆匆抱一抱她就站起身来:“行了,我走了。” 他拎起西装外套,转身就走,到底忍不住又转了回来,掀起她的浴袍,在她胸前用力一吮:“回蓉岛来告诉我一声,记住没有?” 宝姿掩住领口,脸颊似乎胭脂色更浓。这一次倒是敛了笑意,只抬起眼睛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容色柔美:“知道了。” 何世庭这才关上房门,匆匆下了楼。他住在这里时,宝姿也不觉得如何,如今他走了,倒显得这房间有几分空落似的。她按铃让楼下准备早饭,自己拎过床头的电话,吩咐接外港码头的内线。 接电话的是叶景来:“大小姐?” 宝姿问道:“英和到了吗?” 叶景来答是,“四少爷早上刚到。” 林英和是母亲家中大哥林锦荣最小的一个儿子,在林家按大排行算是行四,论起年纪来倒比宝姿还小几个月。为避人耳目,此行只说是带了女朋友去帛琉包游船潜水,私下里却悄悄到了澳门。 电话那头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喂?宝姿?” 她忍不住微笑:“是我。外公身体还好?” 外婆早在母亲过身之前已经去世了,外公倒还健在,依旧十分硬朗。满堂儿孙承欢膝下,最放心不下这一个外孙女。 林英和仿佛叹了口气:“老爷子好得很,临出门前还打电话来骂我,嫌帛琉那边样子做得不够,吩咐按照潜水的时间每天开船出去,连用几支气瓶都要计算好。” 顿了一顿,又问:“澳门这边都安顿好了,叶叔从前是老爷子身边的人,做事万无一失。倒是你,罗家那边敷衍得如何?” 宝姿蹙一蹙眉,只淡淡地说道:“Henry那个人城府极深,看上去倒是漫不经心的。我若立时答应,反倒惹他疑心。” 林英和道:“那也罢了,你反正不想跟罗家打交道。Henry是个聪明人,局势尚不明朗,这般模棱两可的,他不见得会轻举妄动,叫人留心就是了。”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担心的是何炳璋。那老狐狸老谋深算,定有后手。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何世庭?” 窗外有沙沙的声音,仿佛是起了风。宝姿的手指攥住那电话线转了一转,靠在枕上说道:“要看何炳璋什么时候动手了。” 林英和久久没有说话,一时间她的耳边只有细碎的风声。过得半晌,忽然听见他问道:“何世庭有没有打算把他在何氏的亲信引见给你?” 宝姿说:“下月晚宴,何氏内部为他庆生。” 林英和又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何家的事,我们也清楚的很。何世庭十六岁那年,何炳璋便另娶了后妻,自那以后长住外宅,据说父子见面多在公司......” 宝姿打断了他:“再不睦也是父子,不见得会听信外人。快二十年的事了,谁有证据?空口无凭,何炳璋断不会认。” 林英和长叹一声,说道:“宝姿,老爷子有一句话带给你:若是何世庭真心待你,那件事你不要出面去说。林家会想办法。” 宝姿只是沉默不语。林英和继续说道:“父亲也说,你对何世庭不会无意。若是亲自动手,你与他将来就再无见面的余地。” 风声簌簌,窗外日光黯然,山雨欲来。宝姿转眼看一看天色,暗自咬了咬牙:“Daddy走了,我跟世庭本就不该再见......何炳璋害死Daddy,我一定要他死。” 只听哗的一声,大雨顷刻落了满窗。 如果墙会说话(一) ? 三日后,宝姿吩咐动身回蓉岛。 生意到底不能撂开手太久,她仍是每日早出晚归,更嘱咐了底下人格外留心暗地里的动向。蓉岛商界各家争斗,多年来弱肉强食下来,如今的格局已经简单得多:许氏何氏罗氏三家,任何两家站到一起,都足以压住第三家起码十年不得出头。 何世庭与她之间不再瞒人。他还像十年前那般,常常亲自开了车来接她,有时是订了私人餐厅吃饭,有时是一起看一出歌剧,有时只是深夜开到海边或是山顶,两个人开一瓶香槟,却只分着喝完一杯,一起望着蓉岛旖旎繁华的夜,在灯火阑珊的背后恣意忘情地亲吻。 过了十年的时间,歌剧的演员早已换过不知几回,可那华丽高亢的唱腔总是相似,古老的对白与旋律参透世间永恒的离合悲欢,爱永远不能得,恨始终不彻底,何世庭与她十指交握,她在慷慨悲凉的乐声中默默地湿润了眼眶。 世庭宠她像宠一个女儿,再不合理的要求也会点头应下,唯独不许她再喝烈酒,但失眠的夜里必定会陪在身边。许氏的生意他从不过问,只是把何氏名下的生意逐条讲予她听,一如父亲当年。 有时她也觉得恍惚,时运流年有一种平正的心意,金钱与名利倒真正像身外之物,世庭活得极为坦荡清和。 蓉岛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场上常常相见,渐渐地也就所有人都知道。小报记者偶尔拍到两个人出双入对的身影,都心照不宣地写几句“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相形之下,罗家愈加谨慎。 外人看来,只道许家与罗家是血仇,而何家中庸多年,如今看来是两边都有的选。可事实上,罗家两房势同水火,何炳璋之前与二房勾结,大房的长子Henry早已对他恨之入骨。何世庭身边的亲信近来也慢慢看出了几分端倪,加之多年来暗地里每每受到外宅不露痕迹的压制,大多对何炳璋极为不满。 私底下无论风云如何涌动,蓉岛却自有一派浑然天成的清华气象。市面上马照跑舞照跳,永远是繁华盛极的太平年景。昨晚一年一度的商界酒会在礼宾府举行,照例是花团锦簇,真心假意的笑脸聚在一起,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何世庭送了她回来,便宿在许家老宅,早上报纸送来时,两个人都还未起。 老宅自有老宅的规矩,佣人到了时间进来,只是轻手轻脚地拉起整排雕花长窗上沉重的窗帘,并不敢看卧室深处那重重帘幕背后床上交叠的人影。正欲悄悄地退出门去,却听得有隐约的声响,仿佛是大小姐含糊地嗯了一声,睡意尚浓的声音犹如轻叹。半室春色,凝滞的空气里仿佛依然有淡淡的酒香。佣人一时倒有些迟疑,进退之间只听得一把略带沙哑的低沉男声:“醒了?” 分明是何少爷。佣人不敢在房里再多停留,只按照宝姿素日的规矩,打开了离床最远的半扇窗户,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老宅清冷了许多年,如今倒有了几分旧年的闲庭风日。花厅池榭深宏而明丽,清晨时倚山照海,只闻鸟鸣声声清脆。温热赤裸的身体拢在背后,宝姿在温柔的吻中睁开眼睛,心里颇有几分简静如玉的温润,幼时光阴如旧,情愫也未曾老。 她只管伸长了胳膊捞了报纸来看。何世庭本来倚在她身侧的床头,也伸手去拎那报纸。信手翻开头版,入目便是昨晚的照片,当下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蓉岛的娱记狗仔水准一向上成,虽然是偷拍,画质却十分清晰,构图光影无一不精,堪称佳作。照片中何世庭正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俯身微笑着,听她在耳边低声说些什么。有昏黄黯然的光,斜斜地拥在两个人的背后,她长长的裙角在夜风中微扬,定格的瞬间静美如同花前对酒。 当真是拍的极好。 何世庭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泛青的胡茬直扎得人发痒。她扭来扭去地躲他,到底被他按住了腰身:“别动......呵,还真被你说中了。” 宝姿也觉得好笑:“我就说有人在拍。” 何世庭又拿起那张报纸来看:“这照片倒是拍的不错,不如要了底片来。我桌上正缺一张你的照片。” 她心里有一点清浅的甜蜜,像细风拂过海棠。回过头来,却只是面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何大少爷怕不是第一次派人去报馆要底片了吧?” 何世庭闻言直板起了脸,可微眯的眼中分明仍是风流的笑意:“我看你是记性不大好。今日又想如何?” 他同她在一起时素来重欲,又是晨起,她早已感觉到有蓬勃的欲望顶在腰后,当即起身欲下床去躲,被何世庭一把拦腰捞了回来。 清晨的风有微微的凉意,更显得密密落在胸前的吻灼热而令人心动。明天便是何世庭的生日,何氏的晚宴正安排在今晚。那条早已备下的晚装长裙前后领口都极低,她只怕要留下痕迹,手忙脚乱地挣扎着推他:“不要那里......会被人看到。” 何世庭轻轻咬住了她的锁骨,正要一路吮下去,闻言反倒闷声笑了起来。宝姿推却的手正抵在他肩头,旋即被他反手握住。那细细的手指微凉似玉,并没有几分力气,反被他握在掌中反复地摩挲,一面答应着哄她:“好,好,我知道了,乖。” 他果然不再肆意地四下亲吻,只是衔住了一只嫩白的乳,如同幼儿一般贪婪而眷恋地吸吮着。她的乳尖敏感极了,被他吮了半晌,周身都慢慢软了下去。湿润的蓓蕾娇娇怯怯,被牙齿轻轻擦过,更有一种忐忑不定的酥麻荡漾开去,如同一场香梦沉酣。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嗔怪还是快活:“世庭......” ń⒉QQ,C0m 如果墙会说话(二) ? 何世庭在外面总是有一种迫力,不必开口说话,已经给人不动声色的震慑,但在她面前却永远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熟悉的面容微蕴了笑意,眉目间已隐约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可是人还是那一个人。面目全非的世事面前,也只有这一点情意,还依然澄澈如旧。 对酒不必饮,对花也不必折。 清晨的光澄静而悠远,将这间高深宽敞的卧室照得如同古老的宫殿,她像是同他一起躲在宿命的边缘偷欢。世庭在床笫之间尤其强势,格外执拗,可是也会极其温柔地哄她,每每耐心地哄她摆出各种姿势,要她痛快到浑身颤抖,呻吟到嗓音都沙哑,在无数次灭顶而来的高潮里惊讶地发现,肉身的欢愉竟可以如此彻骨。 人世涛涛,生命永远有激烈流转的力量。有时她也会想,若是十年前没有离开,她与世庭今日又该是如何?也许不过如寻常爱侣一般,卿卿我我吵吵闹闹,用手中肆意挥霍的时间,演一出平淡无奇的戏,也许结婚生子,也许形同陌路,没有失去过的人不会懂宿命的离殇,到头来只是轻叹一句,聚散都是随缘。 而今时隔多年,重逢的那一夜,世庭在书房黯然昏黄的灯下微笑着叹息,“我老了”,那时她就知道,他跟她一样忘不掉。 没人费心记得,可是谁也没能忘掉。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当年为何不辞而别,可是却连杀人的事情都肯替她做。人间诸事,成败永远亮烈分明,唯独深情,或有来处,却不可言说。不过是爱惜不尽的心,显出岁月悠长,甚悲和喜,到头来皆是还给天地,这世上他们也只有彼此。 两个人的衣服都被丢在床下,何世庭换过了一边去吮,却伸手揉住刚刚吮过的那一只。略显粗糙的指腹在湿漉漉的乳尖上一碾而过,宝姿的呼吸顿时平添了几分急促与凌乱。他却撑起了身体,只以目光去描摹那一对玉乳饱满而姣好的轮廓,那一分心悦,倒是当真可以无关色与欲,他将那雪白乳肉再度拢入掌中,也只是低声地说予她听:“真是好看。” 宝姿红了脸。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她越是害羞,他反而越是心动。身下雪白娇软的身体如同一朵落在锦被之上的兰花,叶舒蕊静,明明与风月半分沾染也无,可是那一种清艳直慑人心魄。他早已耸起的勃发性器挤进宝姿的腿心,更握住她的一只手,要她自己去摸那对腻白如玉的乳:“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宝姿自然是不肯睁眼。手指被他带着在那嫩如花苞的乳尖上转了一转,连耳朵都染上了几分春日芍药般的粉红。他并不曾进入她,只是在那并拢的腿根里缓缓抽动,也已经觉得有七八分的快意。 宝姿敏感极了,如此这般,已有温热的花液无声无息地流出来,渐渐将那挺送的性器打湿。他忍不住扣紧她的肩膀加快了节奏,宝姿轻喘着偏过头去,一只手沿着他的胸口慢慢摩挲了上来,将手掌合在了他的侧脸。 他忽然冲动地按住她的手,低头吻在她的侧脸。 他哄着她转过头来,宝姿便抬起眼睛看他。清冷的眉目如今柔和了许多,眸中且有三分秀如兰芽的笑意,那神情仿佛依旧是十年前许家的掌上明珠,自知深得爱宠,连羞怯都有几分甜美。不像在书房的那一夜,在他身下只是难耐地闭着眼睛,即使被顶弄得受不住,也不过蹙着眉头小声地呻吟,连欢愉都有一种绝望的自弃。 原本以为这肉身的纠缠不过是一树春光皆为花,近来才知相思皆有根蒂,宝姿也分明珍重。他心里有一种平实的喜悦,性器向那已是滑腻尽湿的花蕊一撞,顶端立时没了进去,宝姿娇滴滴地呻吟了一声,抬起一只胳膊,张口便咬住了手腕。 他停了下来,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松开口。白皙的腕子上有半个浅浅的齿痕,他只管缓缓地将那印子揉散了,点一点她的鼻尖:“别咬。这倒不怕人看见了?” 宝姿到了此时都还有一种眉目端然的自持,眼尾红红,脸颊上胭脂色极浓,像层林尽染的团团红叶,更显得眸若秋水,如镜湖般澄澈。她抬手捂住了脸,只是靠在床头:“你这人真是不要了,我饿了。” 他极喜欢宝姿撒娇的模样,因为如此这般的亲密总是让人心头一暖。她无父无母,孤身活在这世上,同他是一样的人。 他也没有家。 母亲去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父亲便再次结了婚,自此长住外宅。他独自在何氏的老宅住到二十一岁,又搬到如今的住处,早已习惯了偌大宅邸里只有管家佣人,可是宝姿分明没有。那精致艳美的容颜常有一抹不经意的哀伤,宝姿素日里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执手插花,不过茫茫然地微笑,落在他的眼里,难免心底痛惜。 她既推说肚子饿,他索性撤身出来,将她抱了起来。柔软的身体搂在怀里,温热直如一块贴身放在心口的玉。宝姿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仿佛在听他的心跳,过了片刻,忽然扬起脸来展颜一笑,张口咬在他的下颌,细细的牙齿一触即分。 昨晚喝多了酒,两个人都觉得口渴,上楼时把客堂茶几上摆着的青提也顺了上来。她那时候却已是困极,到底也没吃。 那颗颗饱满的提子青翠欲滴,盛在透明的水晶高脚碗里,此刻正摆在床头。他顺手拿起一颗,喂到了她的嘴里。宝姿垂下眼睛,两只胳膊都缠在他的颈后,轻轻衔住那提子凑到了他的嘴边。 他倾身向前,将她抵在了床头。 ń⒉QQ,C0m 如果墙会说话(三) ? 那一颗汁水饱满的青提在陡然落下的热吻中被咬得尽碎,又在吮吸的唇与纠缠的舌之间被彼此胡乱地咽了下去,只觉得香甜极了。宝姿被何世庭压在无数层层堆叠的软枕之上,温热赤裸的脊背触上那微有凉意的丝缎,不由得微微一凛。何世庭的动作激烈得似要将她揉进骨血,而背后那一只一只枕头的面料却十分光滑,仿佛随时都要滑落在地,顿时更平添了一分忐忑的快意。 她爱极了他这随性而起的激情,愈发地仰起头来,任由他攻城略地一路吻下来,舌根几乎被吮得发痛。何世庭片刻也不肯放松,扯去一只枕头,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揽起她的腰,而她顺着那不由抗拒的力道贴住他,只管搂紧了他的肩背,十指的指尖恨不得陷入那紧实的肌肉。 呻吟喘息都被他吻在口中,她喘不过气来,可是依旧抓着他的肩膀不肯松手。窗外清脆而婉转的鸟鸣落在耳边,这辰光有一种哀而不伤的华丽,寸寸光阴如花如水,谁又舍得浪费一刻。何世庭炙热的吻伴着他极力压抑的低喘自唇角一路去到耳边,她颤抖着仰起脸来轻轻喘着气,被他蓦然捂住了眼睛。 仿佛有隐约的花香,似玉兰,又仿佛是茉莉。她有许多年不在老宅长住,一时间竟想不起来院中究竟种了些什么。何世庭滚烫的呼吸落在耳边,令她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酥痒,他仿佛起身去拿了什么,松开手又吻在她闭着的眼皮上。 他的唇热极了,更兼克制之下的喘息深重,格外灼人,她像是被烫过一样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那幽然深沉的目光。他的目光同他的唇一样滚烫,仿佛有一种热烈的力量,将她困在这里,只听到他低沉而暗哑的声音:“别怕。” 话音刚落,有一颗提子自她湿透的下身被慢慢塞了进来,犹带着他掌心的体温,在那滑而腻的热液里转了一转,竟那样整个地没了进去。她的两条腿本来半搭在他的腰上,此刻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她连一句呻吟和抗拒也没有,过了半晌,才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会不会?” 一句话没头没尾,他竟然也听懂了,只管叹息着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一遍一遍抚摸她僵直的背。有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她听见他在耳边低声安慰道:“不会。不会拿不出来,你放心,不要怕。” 不要怕多少个深夜,她皱着眉自混乱压抑的乱梦中醒来,总要依赖这熟悉的声音,才能暗自平定怅然若失的心神。何世庭从不问,她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在她耳边重复地说,不要怕,有我在。 他的眉目间是和煦的笑意,哪怕是眼下这般香艳的情形,也还如江山晚秋般肃正安然。她出了汗,被他侧身搂进暖意融融的胸口,并不觉得冷,只是垂着头,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将又一颗圆润光滑的提子推了进去。 这画面说不出的旖旎,更兼那两颗圆滚滚的青提埋在下身湿热的紧致里,凭空在身体的尽处挑起了陌生而快慰的空虚。她觉得脸颊热得很,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连呼吸都越发急促起来。世庭与她在床事上百无禁忌,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依旧是忐忑,可是隐约竟有一缕失控的异样。 窗外的鸟鸣忽然嘈杂起来。她还是有一点怕,怕那异样的背后是泼天的快意,可是又忍不住地想知道。 有翅膀扑棱棱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花木摇曳的簌簌轻响,令人不由得想象,是鸟儿追逐着在层层花丛中飞过。她轻扬起脸来,迟疑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说不出的清纯脆弱,落在何世庭的眼中,像一朵饱满的牡丹被丢入晴空下的静湖,搅起流转的涟漪荡漾开去,连云影水色都平添了粼粼的波光。 她似是不敢合拢腿,两条纤细的长腿舒展在床上,于他而言,是明知意乱情迷也不能抗拒的诱惑。他揽起宝姿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俯身再推入一颗青提,咬着她雪白的小腿问道:“几颗了?”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他看出宝姿分明也贪恋这一重不曾尝试过的新鲜与刺激。她素来并不胆小,连枪都用惯。那日他去赌场巡了场子回来,到了她这里脱去外套,搂过她才想起手枪还别在腰后。宝姿却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当下只是伸手解开那扣子把枪拿了出来,看过保险无碍,便顺手搁在身边的花几上。 他再追问:“乖,说有几颗?说了我们就拿出来。” 那一身雪白皮肤已泛起诱人的粉红,她喘息的急促,仍有些微微地发抖。欲望在周身的血液里流动,像一只叫嚣的兽,他只觉得再也难以忍耐,她却忽然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在他的小臂上。他忍不住嘶地一声,宝姿已经松开了口:“三颗。拿出来,世庭” 她在床上一向娇气的很,如今这般已经是容忍他到了极点。他也不忍心再逗她,俯身埋头在她腿间,不由分说地吮住那朵娇花。宝姿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别!”那三颗被先后吮出的提子似乎碾过了敏感之处,无数热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被他舌尖轻卷着吻在口中,连同那吸出的提子一起,尽数吃了下去。 宝姿长长地叹了口气,曲起的腿无力地落回床上,被他折腾过这一回,似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下身那处却依旧是热液潺潺,被他吮了一吮,立时失控般地抽搐起来。 床单早已经湿了。他低着头,看那清液在珍珠白的丝缎上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像绽出了一朵只为他一人盛开的花。心里的那头巨兽如同嗅到了香气一般,蠢蠢欲动起来。 他一把搂过她压在身下,就着那高潮绵长的余韵托起了她的臀。那一处肿胀到似乎已经无法忍受,他用力地挺了挺腰,顶开那仍在颤抖的软肉齐根没了进去。 如果墙会说话(四) ? 宝姿的两条腿紧紧地绞在他的腿上,在他激烈的动作里溢出一声无比绵长且妩媚的呻吟。她的发间有一种清悠的香气,柔软的鬓角已经濡湿了,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他是发了狂,掐住她的腰一气深顶了十数下,直被那内里的软肉吮得腰眼发麻,才闷哼一声停了下来。 窗外的鸟都不知飞去了哪里,四下里只是一片寂静,可是仿佛又有几乎微不可闻的潮声,自极远的地方遥遥地传来。他扶起宝姿的头,拿过一只枕头替她垫在脑后,将那柔软的黑发捋了一捋,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来。 他素来极爱宝姿那一对明若秋水的眼,今日才发觉原来她的眉生的如此舒展。他只管垂首定定地望着她,要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那十年的时间是过得如此潦草。 日子不过如山河浩荡一般滚滚向前,等到大梦初醒,才知道岁月竟然从来没有过半分真意。他近来却是闻风亦相悦,每一个念头都有了天长地久的思虑。他唤了她一声:“宝姿。” 宝姿本是垂着眼睛,听见他的声音,长而密的睫毛抖了一抖,就像蝴蝶纤弱的羽翼,蓦然在他心口划下一道弧线。许是身下那处仍紧紧地含裹着他,她的面容像浸在春色里,有极温柔的暖意。 “怎么了?” 他俯身搂住她,抱着她侧身躺了下来,才发觉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两个人面对面地躺在那里,颇有几分寻常且令人心安的闲适,唯有下身那一次又一次的抽送挺动,将彼此的呼吸都搅得如风中烛火般无序而凌乱。 他扣住宝姿的肩膀,将她的长发别在耳后:“跟我一起住好不好?你喜欢哪里?” 他的声音莫名的安逸,有一种久违的温和与平静。她想起十年前两人初见的那一夜,她虽然不懂得生意上的事,也隐约知道何家与许家似有不睦,自己仿佛不该与他有什么瓜葛。何世庭那时看出她的迟疑,沉默了片刻,也只是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去”,语气温和,一如此时。 她的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完满,可是依然是甜蜜。兜了这一圈,值不值得都是以后的事,明知这一条长路的尽头是万顷绝壁,可是这一刻的柔情是真的。他在这里,清峻的眼,微笑的唇,胸膛的每一分热度也都是真的。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何世庭望着她的眼睛,磊落分明的眉目间也都是笑意,却用力地一挺腰,深深地嵌进那尽处去。她不由得“嗯”了一声,不知道血肉也可以如此坚硬,那一处被贲张着充盈填满,更有一种火热,将蚀骨的酥麻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她再开口,声音娇软的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还记不记得Lancaster??Terrace?” 那是蓉岛南边的一座山,山势并不险峻,更有一侧山脊倾斜入海,倒形成了天然的避风塘。山腰处有极平缓的大片空地。蓉岛南边人烟稀少,这一处风景交通隔绝,唯有顺着登山的小径徒步攀登才能抵达。他们两个人并不曾去过,当年也只是从船上远远地望见而已。 何世庭的眼中目光闪动,揽住她的腰便吻了下来。这一个吻极是温软而悠长,像一杯东洋梅酒,明明只是浅香盈动的甘甜,如绵似蜜,可是饮入喉中,是让人连耳朵都烧得滚烫。他吻了许久,才终于放开她,将她重新揽在怀里。 她伏在他的胸口,听见他在头顶缓缓地说:“当然记得。过两天我带你去看。” 这间卧室的大床是如今已极少见的旧式雕花木床,四周还虚拢着一层薄薄的床帐,是极浅极淡的烟霞色,随着他每一次挺身的动作,微微地摇曳起来。太阳仿佛升了起来,浅金色的流光无声无息地漏进来,并不刺眼,可她还是眯起了眼睛,抱紧他的腰轻声呢喃道:“世庭。”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愈发搂进了她,仿佛无限爱怜地叹息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她觉得好笑,可是心里极暖,只管扬起脸来望着他:“不好看吗?” 何世庭半撑起身来,在她耳畔低声道:“好看。只是你这样瘦......”下身那处用力地一撞,她蓦然地叫出声来,他才不疾不徐地接着说道:“欺负的时候,总是不好下手。” 那一下颇有几分酸痛,可是随后便是绵密细致的快意,直让人腰腿发软,舒服极了。她侧躺在他怀里,一条腿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心里是静水无声的欢喜,可是依旧只管娇嗔地说道:“你几时不好下手来着?我刚才明明说了不要。” 何世庭的手顺着她的脚踝一路摩挲上来,灼热的掌心合在她的大腿上,却忽然停了下来。透过帐子的日光有一种微弱的珍珠光泽,像他曾经送她的那颗南洋珠,他的眼中也有迷离的光影,含笑道:“这是怪我了?好,不折腾你了。” 何世庭躺回枕上,拎起她的腿来,竟是当真想退出去的意思。宝姿不由得气极,才要推他,两条腿却被他放在蓦然提起来放在了肩膀上。两个人仍是面对面地躺在床上,他却搂住她的肩背,十分用力地直顶到尽处去,在她的喘息呻吟里沉声说道:“不许不要。谁准你这么狠心?” 灼热的顶端在这近乎对折的姿势里次次戳过那最是敏感脆弱的一点,他只不过稍稍加快了一点节奏,她已经觉得自己像海上浮浮沉沉的一叶小舟,恍惚得失了神。耳边有沙沙的声响,不知道是远处的潮声,还是身体里激烈涌动的血液,像海潮一样着滚过耳膜。 她一定是昏了头,望着他眼中爱欲交错的目光,竟鬼使神差地吐出两个字来:“......别停。”像有一道光在眼前骤然劈下,她分不清自己是想要尖叫还是哭泣,可是何世庭已经俯身压了下来,一声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被她的每一分收紧含裹直绞得声音沙哑。 他分明煎熬到了极点,快活到了极点,同她一模一样。床单被两具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赤裸身体揉得发皱,揉得变形,终于那喷涌的热流在再也无法更磋磨一分的尽处爆发出来,给这清晨点下最浓重而似曾相识的收梢。世庭和她都出了许多的汗,像要融化在这洇然的日色里。 她被重新拢进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像婴儿一样蜷起了四肢。剧烈的心跳与喘息都慢慢平复下来,似乎有极柔极软的风吹进来,只有那薄薄的床帐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动。窗外又传来婉转的鸟鸣,这上午的时光有一种天荒地老的平和。她重新合上眼睛,在眉心落下的暖意里无声地翘起了唇角。 圆舞(一) ? 晚宴订在晚上七时正,就在何氏顶层的餐厅。宝姿与何世庭最后到场,一进门就看见那桌上的高脚酒杯被随意摆成一个大大的V字,旋即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有人高声叫道:“Wele,??Victoria!” 自从回到蓉岛以后就少有这种热闹,宝姿倒是忍不住笑了。何世庭身边的心腹全体男班,资历最浅的,跟在他身边也已经有五年,素日里皆以英文名互相称呼,极为随意。当中不乏回流的移民,自幼随父母在海外长大,读完书才回蓉岛工作。 如今的世道,生意就是生意,公司便是公司,所谓的家族本就式微,对这些人而言,许氏与何氏就算是合并也无妨——岂止无妨,蓉岛并无北美那般严格的反垄断法,以后生意只会更加好做。说到底,这批人是受世庭赏识,而不是忠于何氏,想必如今何炳璋也觉得棘手。 这间餐厅面海,胡桃木的西式长桌摆在落地窗边,上方吊着数盏明亮的水晶吊灯,皆做成朵朵兰花的样式,杏黄色的暖光自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灯盏里从容地倾斜下来,将那桌上的杯盏与白瓷餐盘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侍者将提前醒好的红酒一一倒进透明的高脚杯里,色泽深邃的酒液看上去直如宝石一般。 宝姿本来正与何氏掌管远洋航运的Thomas说着话,顺手拿起杯子来饮了一口,才发觉那味道熟悉极了。这款红酒出产自波尔多地区一家极小的葡萄园,因着母亲喜欢,法国南部的住处存着许多。波尔多地区酒庄无数,这一家每年的产量不多,法国以外并不常见。 Thomas之前与她在码头上见过一面,今日倒不显生疏,见她仿佛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低头执杯嗅了一下酒香:“依我看,这酒的产区是......Bne?”宝姿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Bordeaux.”??Thomas不由得哈哈一笑:“我是品不出来。我太太常常笑我,只配喝啤酒。”顿了一顿,到底忍不住调侃道:“今晚的酒是James亲自选的,看你这样子,必然是满意的。” 席间本就随意,宝姿含笑与他碰了下杯:“Cheers.”二人各饮了一口,宝姿问道:“Thomas,你在何氏多少年了?”??Thomas想了一想,倒忽然觉出有几分感慨似的,说道:“快十年了,我和James同一年进何氏。”他仿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微微倾身过来,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James这些年事事亲力亲为,做到今日,十分的不容易。何家的事你也知道......他虽然是长子,可是母亲不在了,处境总是尴尬。” 何世庭坐在她的另外一边,正侧身与身旁的人说些什么,一只胳膊还搭在她的椅背上。他今日依旧是深色西装白衬衫,那斜条纹领带的配色与她身上的晚装裙子十分相配。几尺之遥的落地窗外便是蓉岛彻夜不眠的繁华,二十四小时运转的码头灯火通明,不过几公里长的海湾高楼林立,这一处从来看不见满天繁星,只有明明灭灭的灯光倾泻进海里,璀璨夺目的光华也恍惚是人世间的清华贵气。 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她。身旁的人继续说下去,何世庭仍是倾身在听,紧要之处略略点头,可是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却只管望住她的脸。他永远是这种从容的神色,可是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宠溺的目光分明热切而柔情。她是恍了神,在他身边常有一种星辰自在银河的妥帖,那一刹那,竟然觉得不如这样也好。 她低头再饮了一口红酒,只觉得这味道熟悉的令人眼眶发烫。母亲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可她也分明知道母亲对这款红酒的钟意从何而来。澳门大宅还摆着父母当年在那酒庄大门外的合影,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十分的年轻,尚处在热恋之中,飞扬的笑意盈满世间小儿女的欢喜。每一分深情都炙热,每一寸时光都难忘,每一点甜蜜都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变成再也不能回忆的伤。母亲在欧洲度过近十年寂寞自持的时光,终于令父亲至死也难忘,赢得彻头彻尾,输得一败涂地。 从此这世上的深情永远有一种凄美而令人动容的脆弱,她是亲眼目睹爱与牵挂在岁月中如何各自凋零直至分崩离析的那一个人,再也无法相信时间。一颗心没有冷却,只是长久地寂静了下去。 晚宴一直到近午夜才散。众人分头离去,餐厅里安静下来,唯有灯光柔和明亮依旧。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极浓的酒香,可是窗外的蓉岛早已经睡了,夜色中是漫漫的人生长路,水远山长都在海面黯淡的倒影与波光中杳然相忘。何世庭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跟我来。” 她与世庭一直走到长廊另一端的尽头。没有任何标志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办公室,一望可知是何世庭平日里办公的所在。几盏幽幽的壁灯有着缠绵悱恻的光,醉意中只觉得空气里也有仿佛凝滞的安详。宝姿一直走,走到房间的尽处,推开房门便是一间中规中矩的书房。落地窗一侧的墙上挂着年代久远黑白照片,她仰头去看,像在教堂里凝望高处悬吊的烛火。 何世庭也慢慢地走了进来,反手将房门关上。他打开酒柜,拿出一瓶清酒两只小小的津轻玻璃杯,倒出两杯酒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宝姿:“陪我喝一点?” 那杯中的清洌酒液只有浅浅的一点,宝姿接了过去,与他手中那只几乎盛满了酒的玻璃杯轻轻一碰。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各自默默地将酒饮尽。 夜色无声无息地荡漾进来,她的一双眼睛温柔而明亮,如水眸光恍若有天荒地老的沉静,只是那样望着他,过了许久,方才轻轻地叹息:“世庭......你醉了。” ń⒉QQ,C0m 圆舞(二) ? 他又倒了满杯的酒。那不甚透明的清酒杯有一种雾气迷漫的模糊,像大雨时腾起的水汽萦绕在玻璃窗上。他对着夜色凝视了半晌,再次慢慢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琉璃杯放回桌面上,有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宝姿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西式长裙,颜色与那海蓝宝的耳坠和项链十分相称。摇曳的裙摆在腰身处收紧,更显得那纤腰盈盈不满一握。那精致夺目的深色宝石有着清冷如星的光泽,她的眼中仿佛也有一闪而过的莹润亮光。心口的酒意突突地涌上来,他用力地眨了一眨眼睛,这才觉得确实是醉了。 他在那绵密而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坐了下来,仰头也望着墙上的照片。那张照片拍摄于将近四十年前的雅加达,外祖父家中的花园里种满了白色的茉莉,盛妆的母亲戴着一模一样的首饰,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笑靥如花地回望着自己。那一年母亲刚好二十一岁。 往事荒凉得令人不忍心想起。那满园的白色茉莉早在许多年以前便同整栋别墅一起毁于熊熊大火,母亲当年也是因此一病不起。他再也没有回过雅加达。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宝姿问起,他近来常常会梦到母亲。人间不许见白头,梦中的母亲仍然是他记忆中正当盛年的模样,总是侧过脸去微笑,眼中似有化不去的哀伤。偶尔也会看向自己,望着早已成年的儿子,母亲的目光中是无尽的悲悯,却从来不曾说一句话。他醒来时,心里总是莫名的惘然。 宝姿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他展开胳膊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人世是可以这般浮华浪蕊都尽,相思没有成疾,只是苍老了时间。即使是在十年之前,那样年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不曾有过所谓神魂颠倒的欢喜,可是岁月如长河般流逝而过,彼此相对的时日长久,才知道情深与热意竟是松柏如盖,如今他已经视她如至亲。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她的脸依偎在他的胸前,绵长的呼吸落在他的心口,令人无端端地有三分暖意,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宝姿扬起脸来看他,眼中似有水光流转,一双明眸在幽暗的光线里也熠熠生辉,终于握住他的手温柔地一笑,声音低垂如同梦呓:“我也只有你。” 夜色竟有一种狭路相逢般的迷惘。她的发髻微微地有些乱,散开的一点鬓角垂下来,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蛊惑。她并不去拂,只是倾身吻住他的唇角,温热的舌尖在他的下唇上一舔而过,仿佛有几分迟疑,又分明是最无可抵御的诱惑,唇齿间的一点酒香也能醉人,可是那种沁入骨髓的甜美,当真像极了梦境。 她鲜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扶过她的下颌,便深深地回吻了下去。衣衫在纠缠中被胡乱地扯开,宝姿在他的腿上扭动着腰肢,竟那样缓缓地坐了下去。她一向娇气,下身那处吞吐的极为艰难,终究是不能完全地没进去,可是快意已经如同流光倾斜在海面上,一瞬间就在起伏翻滚的浪里失控地向四面八方涌去。他的额角渗出汗来,用力圈住她的腰含混不清地说道:“再坐下来一点,听话” 每一寸软肉都拥挤着咬紧了他,那样热,那样软,再也不能更深入一分。做过了这许多次,再激烈再狂热再重过千百倍的冲撞也有过,可是这一刻他竟然狠不下心来再放纵一次。宝姿连大腿都在颤抖,急促喘息里的呻吟绵长又妩媚,她忽然失控地咬住他的嘴唇,像是要哭了,可是醉意迷离的眼中没有半点水汽,大概所有的湿润都在下身那处,滚烫的热液汩汩地流下来,竟然敏感至此,她在幽微的光芒里嫣然一笑,喘息得像一只被困住的幼兽。 他也忍不住笑了,在她澄澈如镜的双眸中分明看见了意乱情迷的自己。他的手向她的裙摆下探去,里衬的料子大概是蚕丝,光滑极了,可是不如她的肌肤细腻。喝了整晚的酒,她的身上同他一样的热,如珠如玉的饱满臀肉被他张大了五指拢在手中揉捏,她搂紧了他的脖子,仿佛呻吟着像要逃走,整个人却酥软着贴了上来,过了半晌,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 手中温腻的触感让人一刻也忍不住放开,他舒服极了,两只手都在那倾泻如瀑的裙摆下四处游走,从小腹到分开的大腿,最后他一手扣住她的臀,一手去拨开那蜜蕊幽林中的花。额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还在低声娇嗔着唤他的名字,不知是要他停下,还是要他继续。他是红了眼睛,那朵娇蕊被他吮过千百次,从来不知可以被撑大至此刻的情形。不,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曾亲手触摸过,不曾触摸过那平坦的小腹如何微微地鼓起,不曾触摸过那脆弱的花蕊如何迫不得已地紧紧吸吮住横亘其中的性器,不曾以指尖将那仍在淌出的春水一一撩起,醉意轰然涌上头来,他偏过头去用力吻住她,忽然一刻也不能再等。 宝姿竟然可以青涩无辜至此,只是无知无觉地呻吟,被他用力地压低了腰,也只是顺从地挺起胸脯来,并不明白这一切所为何来。有一头暴虐的兽在他的胸膛里渐渐苏醒,恨不能将她打破揉碎,彻底融进骨血。时间至短至长,短得永远不够倾诉衷肠,长得叫人牵扯挂肚,恨这迟迟永夜不能一夜白头。 直到他挺动腰身想要一入到底,她才蓦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可这般不上不下的搓磨她承受不住,纤细的手指拢在他的脸上,她的掌心比他的脸颊还要热,只管喘息着说道:“不要,我自己来” ń⒉QQ,C0m 圆舞(三) ? 深夜里的房间十分寂静,外间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座沉重的紫檀木钟,那钟摆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回响,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红尘外切切私语,然而毕竟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坦然,情热如大梦如对峙都在两个人绵密而凌乱的喘息里。何世庭伸手到她的背后,将那晚装裙子的拉链胡乱地拉了下来。 宝姿大片的赤裸肌肤被他从衣裙中剥了出来,那白皙的皮肤似细瓷似暖玉,一对饱满的乳还在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着上下起伏。她的一只手仍然合在他的一侧脸颊,抬起头来望着他时,目光温软得像春夜里静逸无声的月光,不染半分风情,却灼灼地直照进他的心底。 何世庭不由得心跳如疾鼓,一下一下敲得急促,倒显得那钟摆的节奏渐渐慢了下去。下身含住他的那一处极紧极热,他不放手,宝姿像是要融化在他令人窒息的拥抱里,终于腰肢一软,迎着那坚挺如利刃般的性器坐了下去。 这姿势方便他入的极深,敏感的头端堪堪地陷入她身体里最柔软而脆弱的尽处,顿时肉身交欢的那一种极致快慰迎头劈下去,便如同刀刻斧斫一般,他闷哼了一身搂住宝姿的腰,仿佛周身的血液到此刻才蓦然流动起来,而世间万事却都在那一念之间失却了颜色,只有怀中的这一个人是真的,只有她是真的,他只要她是真的。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宝姿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温热的唇贴在他的耳边,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钟摆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好不容易熬过那阵蚀骨的爱欲情潮,他安抚地揉一揉她的后腰,挺动腰身,开始缓缓地向上顶弄。宝姿不由得“嗯”了一声,两条胳膊愈发缠紧了他的肩膀,倒像是溺水的人揽住了浮木似的,那一种缠绵直暖到他的心底,满心里都是甜蜜。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腰上用了力气向上重重一顶,接着一下又一下地撞上去,直弄得她难耐地呜咽了一声,才低声说道:“明明是自己坐上来的,现在又受不住。还说要自己来刚才想说什么?” 她喘息得厉害,要等到他渐渐放缓了节奏,才一点一点地平复了呼吸。她像是委屈极了,只管腻在他身上,掐在他背上的十指尖尖,几乎要陷入皮肉,有一点疼,可那隐约的痛楚倒像是助了性似的,她越用力他越觉得下身那处胀得厉害,缓缓地埋进深处去,那尽处的软肉裹紧了他,又湿又热,已经开始微弱地抽搐,分明是她要攀上极乐的征兆。 宝姿敏感得让人心动,这个时候显然问不出什么,他索性抬起她的一条腿来,性器换了个角度,打着圈又顶了上去。她几乎是一瞬间便绷紧了腰肢,大敞着前襟的衬衫早已被她揉皱,她轻轻咬住他的喉结,牙齿也在微微地颤抖,“世庭,你不要”像有一股细细的电流自被她咬住的那里蔓延开来,转眼便传遍了四肢百骸,他口中“唔”地一声,不假思索地抓起她的一只手,直按到她一侧的胸乳上,故意放狠了声气说道:“不要怎样?下边咬得这样紧,你分明快活得很。”也不管她的挣扎,更是压紧了她的手,不怀好意地问:“自己摸,是不是?” 她像是连撒娇求饶都忘了,舒展的眉心早蹙成了一团,两个人谁也不好受,他已经顾不上去想她敏感的那一点在什么位置,只管胡乱地换着角度撞进去又退出来,次次都戳在那紧致内壁上的不同位置。不知过了多久,宝姿盘在脑后的发髻终于在他激烈的撞击中散了开来,小小的发簪凌乱地散落在身上地上,像花谢委地般凋零,可她的人却分明是一朵开到八分的牡丹,正艰难地要将那花蕊中央最后一点紧闭的花瓣绽开。她的手无意识地握住自己的一只饱满的乳,连他什么时候松开了手都不知道,他直直地望着那白腻的乳肉从她手指的缝隙里溢出来,喉咙一阵又一阵地发紧,她却忽然咬紧了下唇,低头将前额紧紧地抵在他的胸口。 他在那翻滚的欲潮里也还有一线清明,到底记得她娇气,一只胳膊始终揽着她的后腰。裙摆被他胡乱地拢了起来,他向上顶弄得实在厉害,她哪一个姿势都坐不稳,被那将落未落的高潮折磨的难耐到了极点,不过片刻重又抬起头来,两只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央求道:“快一点,世庭”那双眼睛有着莹润的光芒,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一句话脱口而出:“宝姿乖,马上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由得一怔。十年前他就是这般哄她。那个时候彼此都是第一次,她疼得只会哭,可食髓知味的年轻人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只好青涩地又哄又骗,骗她一会儿就好。她真的信了,一直求他快一点,那个眼神像烙印一样打在他的脑海里,在日后仿佛诅咒,他对谁都提不起兴致。 宝姿似乎也想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像要哭了,可是泛红的眼尾竟忽然微微地扬起一点,仿佛是一抹朦胧而惊艳的笑意,像淡云轻拢着月色,一个晃神就要散去似的。他一低头就吻了下去,起身将她放在了地毯上。 他的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握着叠在一起,攥紧的手指渐渐生出微微的痛楚来,可是没人顾得上在意。汹涌的快意从激烈抽送的下身癫狂而起,纷至沓来的浪潮挟裹着吞没了两个人,她在他热烈的吻里含糊地问,“世庭你记不记得”到底说不出是什么,可是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彼此什么也没有忘记,他忽然再也无法抽动一分,那极热的湿滑软肉缠紧了他,直将那蓦然喷涌的热流吮得一滴也不剩,他只喘息着回答,“记得我都记得。” 天上所有的星 ? 第二日便是何世庭的生日,本来有许多人上门,谁知这日有台风过境,天文台在凌晨时分挂起三号风球,不到九点钟便改了八号。狂风骤雨的天气不宜出门,倒让他得了一日的清净。 宝姿直睡到中午才醒,他原本打算带她去南区Lancaster那边,天气这样坏,也只得作罢。傍晚时风势更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连窗棂都被震得作响。他们本来坐在书房里,宝姿顺手扭开收音机,果然听见播报说,天文台已改挂了十号风球。 码头早已停运,全部船只都已经泊回避风塘里,然而这样的天气总是危险,两个人都有点担心。何世庭揉一揉她柔软的发,说道:“算了,下去看电影吧,放映室里隔音好,没这么吵。” 放映室在地下一层,关上门以后果然十分安静。宝姿跪坐在地毯上,将那碟片一张一张地翻过去,认真的神色像是在律师楼签文件。何世庭又开了一盏灯,负手立在那里看她挑来选去,不由得笑道,“随便选一张吧——反正也看不完。” 宝姿一下子红了脸。上一次他们在这里看电影还是她刚回蓉岛那阵,公司的事千头万绪,她忙得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何世庭的事情也多得很,两个人总隔了大半个月才抽出时间来见一面,电影看了不过十来分钟他便压了上来,她被他折腾到半夜,第二日腰酸得几乎起不来床。 她把碟片推到一边,“你这人真讨厌。”何世庭笑着坐了下来,伸手便去捏她的脸:“我讨厌?你一会儿可不要后悔。”见她起身要走,忙一把拉住,“不许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她只板着脸,问道:“什么?” 他说,“昨天晚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还记得,她倒是已经忘了,这么一想,倒是忍不住微笑起来。何世庭也看出来大概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圈住她的腰,却故意说道,“好好想一想,我可是一直惦记到现在。” 今日没打算出门,宝姿家常只穿着一件织锦的晨衣。衣襟上绣着一朵一朵小小的茉莉,她身上也真的有一种萦绕不去的幽香,他忍不住低头去嗅,“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她眨一眨眼睛,笑颜像月色下熠熠闪光的静湖,流光潋滟着直映到眸子里去,说道:“哪里有香气,你是真的老了,都已经有了幻觉。” 何世庭不由得“嗬”得一声,倾身便要压过来,“过生日的这天说我老,真得让你看看我老了没有。”宝姿知道他说到做到,当真不会放过她,立刻便开口讨饶:“世庭我错了……世庭,为什么不要我准备礼物给你?” 她话题转得倒是快,何世庭想起那桩心事来,忽然觉得这样也好,他本来不知该如何提起,她既然这样问,倒真是水到渠成。他微笑起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侧脸,温和地说道:“不是说了只要你?” 他的神色宠溺而认真,她不由得怔了一下,他已经俯身在她的眉心上一吻,眼中尽是如春风和煦般的温润笑意,说道:“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Lancaster??Terrace那块地皮几个月以前就买了下来,拓宽一条小径修了私家路上去,等我们去建筑师那边选好样子,房子就可以开始建了。” 她有几分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心里却有一种蓦然的欢喜,如同天边的流云倒映在波心,明明无声也无息,可是整个世界的光影都流转起来。何世庭果然拿出一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来便是一枚式样简洁的钻戒,那钻石边缘还镶着一圈小小的碎钻,晶莹剔透的光照到眼睛里,直让人眼框发烫。他已经握住她的一只手,一双黑眸目光炯炯地望住她:“宝姿……嫁给我好不好?” 一句话有千万重山的重量,他低沉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微不可辨的颤抖,她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也会紧张。她的心里酸楚得厉害,眼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她抬手去擦,可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何世庭也红了眼眶,却还笑着说:“是不是要我跪下来,你才肯答应?” 她顺势点点头,真的站了起来,何世庭单膝跪地,将那一枚戒指套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他英俊的面容上是极为郑重的欢喜,低下头去,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一吻。她哭得止不住眼泪,连那钻戒的光芒都模糊起来,他站起身来将她搂进怀里,任由她像个孩子一般地哭下去,只是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背,过了许久,才缓声劝道,“不哭了,眼睛要肿了……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他于是笑了,将那满脸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又吮一吮她泛红的眼皮。她哭得他衬衫的前襟都湿透了,当真是梨花带雨,他捧住她的脸,直望进那双水色朦胧的眼睛中去,含笑问道,“宝姿,你到底愿不愿意?” 宝姿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回答道,“愿意。” 她眸中的水色像流光一样莹润,如同夜色中闪耀的繁星尽数照进他的心底,一刹那腾起绚烂万千的烟花,满天满地都是澄澈明净的喜悦。他忽然将她一把打横抱起,连转了好几个圈,两个人蓦然倒进柔软的沙发椅上,四目相对,她嫣然一笑,清艳的眉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婉温存,时光当真哀而不伤,韶华盛极。 她垂着头去看手上的那只戒指,专注而愉悦的神色像个小女孩一样,他极少见到她这般欢喜的面容,握住她的手指问道:“喜欢吗?”宝姿含笑点一点头,半晌才将目光从那戒指上移开,扬起脸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她自幼见过无数名贵珠宝,今日竟这般珍视这一枚钻戒,他心里是充盈的暖意,不由得搂紧了她。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并不重,可是却急促地一路敲下去。何世庭皱了皱眉,沉声道:“进来。” 是棠生,仿佛淋了一点雨,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那神色分明有几分焦灼,说道:“少爷,老爷派了车来——说在老宅等你。” 门外已经隐约听得见呼啸的风雨声,宝姿垂下眼睛,见那钻戒的光芒也像是骤然冷了下去,倒像是记忆里遍地清寒的雪光。 没有月亮的晚上(一) ? 台风已经移动到蓉岛邻近的海域,随时都有可能登陆,外面的狂风暴雨比傍晚时分更甚,饶是派来的司机训练有素,这一路也开的极为辛苦。棠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始终提心吊胆,等看见车灯一闪,终于驶进老宅的前院时,心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无数条扭曲的雨柱狂乱地甩在车头的挡风玻璃上,什么也看不清楚,老宅只有前厅点了一盏廊灯,昏暗的光线在风里被吹得凌乱。他下车替坐在后座的何世庭打开车门,手中的雨伞瞬间就被狂风吹得变了形。他忽然觉得不对,一转身看见那廊下竟是站满了黑衣人,如临大敌一般,忽明忽暗的光线扫过去,一个熟悉的面孔也没有。他不由得低声叫道,“少爷!” 开车的司机却已经走了过来,只是僵硬地一抬胳膊,指向里面说道,“大少爷请。”何世庭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对棠生吩咐道,“你在外面等。”接着便从容地走了进去。 前门重新关了起来,夜色中只有泼墨般的黑暗。风势骤然转了方向,那盏廊灯被风吹得磕向屋檐下的石柱,叮叮铛铛地响了起来。摇晃的光影直照的人头晕,而呼啸的风声如同暗夜行走的鬼魅,粗暴地卷起泼天盖地的暴雨,狠狠地抽在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雪亮的闪电劈过漆黑的夜空,仿佛九天之上陡然裂开了缝隙。棠生睁大了眼睛,在那一刹那看见院门外竟有人走了进来。左右廊下的黑衣人反应极快,纷纷抽出枪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认出那个披着雨衣的熟悉身影,不由得脱口断喝道,“放下枪!” 这些黑衣人虽然不听他的号令,但想必都知道他是大少爷身边的第一号亲信,一时间倒有几分犹豫。他顾不得争执,顶着劈头盖脸浇下来的暴雨便冲了出去。那人已经走到离廊下极近的地方,雨披下清秀的面容被那昏黄的灯光照亮,分明是许宝姿。他吃惊极了,舌头冷得发僵,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开口问道:“许小姐怎么来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遥遥地望了望那如巨兽般蛰伏在暴雨中的老宅,镇定自若的神色竟同何世庭方才一模一样。隆隆的雷声自九天滚了下来,仿佛有火星一闪而过,棠生花了眼,仔细看了一看,才发现是她耳边垂下的蓝宝石耳坠,那泛蓝的幽光被灯光一晃,倒像是微弱的火光一样。 她问:“世庭在里面?” 棠生犹豫了一下,答道:“是。”见她继续向前走去,急忙拦住她,“许小姐,廊下那些......不是少爷的人,进不去的。”她只是脚步不停,棠生一时着急,也顾不得忌讳,侧身就挡在她面前,“许小姐!” 她却忽然微微一笑:“我今天一定要进去。” 棠生焦急万分,一抬眼竟看到有更多的人自院外走了进来,急忙又将她挡在身后。大雨中看不清楚,可他仍能大致分辨出那人数是廊下的数倍,不由得心下大惊,却忽然发现那些人全都穿着同她身上一式的雨披。他转过身来,这才看见老宅的后面也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狂风骤雨的呼啸盖住了脚步声,廊下众人不知何时个个被人用枪顶住了后脑,竟已被无声无息地缴了械。 整个院子被围得铁桶一般,宝姿倒已经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光线同外面一样昏暗,老宅子都是这个样子,屋顶太高,那吊灯永远像蒙了一层灰尘似的,怎么擦也觉得不够光亮。 她把雨披放在一边,又脱下脚上湿淋淋的雨靴,将手袋里的缎鞋换上。这双缎鞋还是照着十几年前的老样子做的,那个时候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家里配着旗袍穿,她记得母亲便有许多双这样的鞋子。 她沿着那条走廊一直向前走,柔软的鞋底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何家的老宅里空无一人,她一直上到二楼,才听见有隐约的人声。有一线微光自门缝下漏出来,她走到门后,停住了脚步。 何世庭的音调平平,依旧是从容的声色:“父亲那时不是说过,交给我的这些生意当年全靠母亲的陪嫁才能保住,要我自当尽心尽力,不要辜负了外祖父和母亲的心意。” 何炳璋的声音在窗外的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冰冷,仿佛失望至极:“好,你把何氏的生意拱手送给许德宣的女儿,真是我的好儿子。” 何世庭只是淡淡地答道,“我为什么把生意交给宝姿,父亲比我清楚。” 何炳璋骤然暴起,“你说什么?!”他到底有了一点年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气血一时涌上头来,连手指都控制不住地发颤,“逆子……” ń⒉QQ,C0m 没有月亮的晚上(二) ? 不可能,他告诉自己,世庭不可能知道。罗老三已经死了,谁会告诉世庭?罗家大房的Henry上次是派人送了照片来,可他没有证据,不可能挑动他们父子反目。 何世庭却不再多言,只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沉声说道:“何氏其余的生意我一概不要,父亲尽可以留给绍庭。儿子的心思父亲一直十分明白,这辈子只要宝姿一个,还望父亲成全。” 窗外的雷声隆隆,这雨夜竟让何炳璋有一种被逼宫的悲凉。这个儿子今天三十一岁了,羽翼渐丰,口口声声地说愿意放弃何氏其余的生意,明知当年靠他母亲嫁妆保下的那些才是何氏的命脉所在。他真是后悔,当年因为那一点愧疚,竟将生意真的放手交给了世庭,今日才知铸成大祸。 门边的帘子忽然被风吹了起来,仿佛有人打开了房门,他不由得沉声喝道:“谁?我不是吩咐了都不许上楼?” 房间里没有开灯,供桌前的烛火摇曳着微弱的光,他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个女子。她越走越近,一身暗纹的织锦旗袍,脚步极轻,简直不像是真人。暴雨胡乱地打在玻璃窗上,搅得人心神烦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旗袍的样式莫名的熟悉,他忽然注意到她那熠熠闪光的耳坠与项链,与记忆中那套海蓝宝的首饰一模一样。他心头大骇,当下竟跌落在地:“你是谁?” 跪在地上的世庭却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前去握住那女子的手,何炳璋只听见他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他转过身来,极为郑重地说道,“父亲,这是宝姿。”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何炳璋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方才情绪大起大落,后背已是涔涔的冷汗。今夜着实诡异,说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对,不及他细想,只听遥遥地传来“呯”的一声,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声响。老宅久没有人居住,佣人总有懈怠,到底有年久失修的窗户被风吹了开来。狂风呼啸着卷了进来,一瞬间就将烛火吹熄了大半,屋内顿时又暗了几分。 世庭转身去关门,那许宝姿却上前几步,轻轻开口,声线温柔如同耳语:“何世伯,十七年以前,你为娶后妻毒杀原配,当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人在做,天在看,她咽气时就躺在这老宅的另一间卧室里,你说,她会不会放过你?” 她的语音刚落,一道闪电突然赤喇喇划过夜空,将屋内霎时照得雪亮。他看得分明,许宝姿的面容被清冷的电光闪过,一双美目杏眼圆瞪,像极了许多年前的那双不肯瞑目的眼。不过片刻,震天撼地的惊雷声滚滚炸开,数道闪电接连劈下,雷声几乎震破胸膛,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公盛怒,一定要将那作恶之人寻出劈死。 十七年以前的那个深夜,她本该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可在最后一刻竟然睁开了眼睛来。何炳璋究竟上了年纪,对于因果轮回也渐渐生出了畏惧之心。瞠目结舌良久,才语无伦次地开口:“你从何处得知?” 许宝姿没有回答,她身后的世庭却转过身来。何炳璋看见他面色灰败,眸光寒冷彻骨,心里竟生出了三分畏惧。久久没有人说话,窗外的风暴反而渐渐地平息了下去。方才呼啸的狂风雷电都如同一场幻梦,只有大雨刷刷地下着。可是一切都完了。 宝姿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一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当何炳璋真的亲自承认时,她仍然觉得双腿发软。旧事如此不堪,她周身冰冷,如同在外面被冷雨淋过一遍。仅剩的几只烛火晃了又晃,她定了定心神,平静地继续说道:“当年那个药剂师隐姓埋名去了南美,被我父亲偶然找了出来。你怕我父亲将十七年前的旧事公之于众,所以才指使罗老三去杀他。” 何炳璋骤然放声大笑,形同癫狂,那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将几乎燃尽的星星烛火震得发颤。走廊上已经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何炳璋自知大限将至,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坦然,他望着她,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满足:“杀你父亲确实是我的主意。他想要我们何家父子反目,他没有儿子,便想要我的儿子做他的乘龙快婿,哈哈哈哈哈我死了也不会让他如愿。” 大批人骤然涌进房间里面,宝姿没有回头。林英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十分客气,可是分明不容抗拒:“何少爷,别逼我们动手,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何炳璋还坐在那里,宝姿从手袋中拿出枪来,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任何情绪:“杀死我父亲的就是这把枪。转过身去——你到底是世庭的父亲,我给你个痛快。” ń⒉QQ,C0m 假梦真泪 ? 台风在凌晨时离境,蓉岛重新恢复了平静。雨过天晴的清晨极为静谧安详,万里碧空如洗,有淡逸悠远的流云,在天边无声无息的舒展开来。偶尔有温凉似玉的微风,从山间簌簌地吹拂到人面上,像是情人最温柔的手,可那一点温存,永远也到不了心底。 宝姿一个人立在何家老宅的廊下,心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她忽然想起春日里与世庭重逢的那一夜,当时也是像昨晚一样,大雨整夜不停。那个时候,父亲去世了,而她已有十年不曾回过蓉岛,何炳璋走得一步好棋,许氏本该被何氏与罗氏瓜分殆尽,是她凭借十年前的旧情勾引了世庭,将这一盘棋尽数搅得天翻地覆。如今父亲血仇已报,可她的心里却连半分喜悦也没有。 廊下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过头,看见是林英和走了过来,于是问道:“钥匙拿到了?”林英和递给她一把小小的钥匙,通身赤金雕花,工艺极为精美。她接了过来,林英和说道:“那保险柜要密码加上这把钥匙才能打开。何世庭说,密码你知道。” 她想了一想,点点头。林英和却叹了一口气,“宝姿,公司便罢了,帮会不是银行,他手下的那些人不会因为你拿到何氏的信物就认你——你要掌管何氏,一定要何世庭亲自出面说话。” 她问:“你将他关在哪一间房?”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林英和说:“二楼主卧室。”她转身就走,他却拉住了她,继续说道,“何炳璋虽然是他父亲,可也是毒杀他母亲的仇人。你们两个人把话说开,未必不能有将来。” 她仰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天边的流云,太阳出来了,那云影淡得像烟,再多一刻就要在风里散尽。山间是郁郁葱葱的翠色,山后就是大海,可是一点潮声也听不到,只有几只红嘴鸥在天际盘旋,凄清地叫了一两声。她想起何炳璋临死前的诅咒,“我死了也不会让他如愿”。 她吁出一口气,忽然说道,“何炳璋说的没错。”林英和犹未反应过来,只是问道:“什么?”宝姿转过脸来看他,眼中只有悸痛,“Mommy走了以后,Daddy对我说,当年世庭跟我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他问我,这些年来跟别人总不长久,是不是放不下世庭。” 林英和问:“你说了什么?”宝姿慢慢地笑了,“我说我早就不记得他了。可是Daddy却明白了,他说,你不要顾忌生意上何家与我们是对头,他一直怀疑,当年世庭母亲心脏病发其实另有隐情。他还说,世庭的为人他很喜欢。” 林英和不知道还有这一层缘由,此时终于理出头绪来,他慢慢地说道:“所以姑父去查当年的旧事,是想要何世庭脱离何家”宝姿仰起脸来,仿佛是不想有泪水流下来,可是她的声音却依旧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陈年往事:“是,只是没想到,Daddy不过刚刚摸到一点线索,何炳璋就急不可耐地下了手——所以我才确信,Daddy的怀疑一定是真的。” 她默默地垂下了头,抬起左手来。林英和只看见那钻戒的星芒一闪,在晨曦里瞬间就模糊成脆弱的微光。宝姿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如同呓语一般飘渺:“Daddy是为了我才去查当年的旧事。我害死Daddy,还怎么跟世庭在一起。” 夜里被狂风吹坏的窗棂已经拆了下来,地毯上散落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也只好全部拆掉重换。宝姿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两侧守门的人见她走过来,立刻起身把房门打开。 许是多年无人居住,宽敞的房间里有淡淡的灰尘味道,清晨的光线如此明亮,将墙上那大幅黑白照片中的笑颜照得十分明媚,更让人有一种尘满面鬓如霜的苍凉之感。何世庭站在长窗前面,芝兰玉树的背影添了几分颓然,可是脊背依旧十分挺拔。他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容上多了许多青色的胡茬,眼下的阴影亦是十分明显。时间只过去了一夜,可是他的神色却像是老去了十年。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只是嗓音沙哑得厉害:“在南美找到的那个药剂师” 宝姿颓然一笑:“没找到。Daddy过世之后,南美那边才来了消息,那人十五年前就被灭了口,什么也没留下。” 何世庭抬起眼来,目光闪动,他问道:“二十年以前,雅加达暴乱,我外祖父家中的电话线被人提前剪断,全家无人得知消息,因此被灭门。那件事,是不是?”他目光炯炯,眼底的血丝望上去如能噬人,宝姿与他对视了半晌,最终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Daddy也怀疑过,只是年代久远,根本无从查起。” 何世庭忽然暴起,一把抄起床头的台灯惯到对面墙上。那织锦的灯罩被摔得不成样子,铜丝刮过暗色团纹的墙纸,立时便划开了一道口子。黄铜底座和玻璃灯泡噼里啪啦地滚落到地上,房门被骤然推开,宝姿转过头,对急步进来的两个人低声吩咐道:“出去!” 那两个人见屋内一切如常,只是砸破了一盏台灯而已,因此答应了一声“是”,便依旧退出门去。何世庭已经转回身,背对着她立在窗前,沉默了片刻,问道:“外面那些是你的人,还是林家的人?” 宝姿说:“有什么分别?” 他已经平静下来,仿佛方才的急怒并不曾发生过,仍是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侧身点一点头,语气中竟有一丝赞赏:“你做事很利落。说吧,接下来什么打算?” 太阳已经完全升到中天,暖洋洋的日光照到脸上,她的眼中也有细碎的金色流光,仿佛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有一刹那的晃神,她已经平静地开了口,是谈论公事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我要你把何氏从上到下全部交出来,然后永远离开蓉岛。” 墙上撕裂的那一处像伤痕一样,陈年旧事被重新掀开,没想到内里竟是这样的不堪。母亲当年是否知晓枕边人如此心如蛇蝎?他们母子二人的半生这般可笑,母亲奉上感情与青春,不过是成全了父亲的野心,而他活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之下,这十年的心血更是荒唐。 他说:“我说过何氏是你的。” 宝姿点一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他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她转回身来,向前走近了几步,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不过短短的一点距离,已经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慢慢地将那枚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了下来,冰冷的指尖有一点颤抖,她只管把那戒指轻轻放到桌面上,一句话在舌尖滚了千百遍,酸涩得像吞下了一杯苦药:“世庭,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世庭永远有一种赤诚,爱的人一定要留在身边,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她眼见父母近三十年的爱恨纠葛,早已知道深情在时间面前最为脆弱无用。他的血热和情真,她一样也承担不起。 爱情只是古老传说 ? 四个月后,蓉岛 林英和的女朋友去了加拿大滑雪,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跟她通完电话时已经过了午夜。蓉岛的生意进展得十分顺利,不知何世庭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他当真摆平了何氏黑白两道的人,将生意尽数交到了宝姿手上。合并之后的许氏与何氏在商界独大,许宝姿三个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蓉岛已有十足的分量。 何世庭当真离开了蓉岛,有传言说是去了日本。宝姿像是浑然不记得这个人,他只能从佣人定期清理出的空酒瓶里,窥见一抹情深缘浅的寂寞。 如今生意上了轨道,他也准备启程回槟城。这段时间宝姿几乎住在公司,他三日后就要动身,也不知道临走前还不能见到她。 许家老宅二楼的露台极为宽敞,他顺着那走廊往自己的房间走,却瞥见露台的边缘有绰约的人影,推门出去,果然看见是宝姿站在那里。 华南冬天的夜里也十分清冷,寒气侵人,宝姿却只在浴袍外披了一件羊绒开衫。林英和走到近前才闻到浓浓的酒香,石头栏杆上还放着一只高脚杯,她右手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看见他来,扬了扬眉,顺手轻轻点了一下,磕去早已燃尽的烟灰。纷纷扬扬的白灰在清华如水的月色下幽幽地散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说:“我记得你是不抽烟的。” 宝姿莞尔一笑,“是不抽。没有什么好的,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那么喜欢。” 林英和看见她的手边还摆着一只银质打火机,那上面的纹饰被月色照得分明,是两个小小的花体字母,。他不由得在心底叹息,口中说道:“宝姿,你不能这样。喝酒也要有个限度。” 宝姿微微地眯起眼睛,仍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倒管我?你比我还小。”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低头一笑,“我有分寸,最近已经不大喝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到机场去送你。” 他说:“许大小姐,忙你的去吧,我还要你操心不成?” 宝姿在小小的铁盘中将手中的烟按熄,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大海,脸上慢慢敛了笑意,她说:“那替我问老爷子好。” 今夜是十五,漆黑夜空中高悬的圆月倒映在海上,粼粼的波光直向天边涌去,任那潮声此起彼伏,皎洁明月岿然不动,海角天涯也不过只是眼前的一瞬间罢了。林英和点了一点头,却看见宝姿拿起那只打火机,顺手向远处的大海一丢,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屋内。 七个月后,京都 暮色四合的天空铺满了绚丽似绸的晚霞,落日已沉沉坠向岚山的尽头,层层密密的云朵尽数染上了如泣血般的绛红,天地间弥漫着一种长日将近的落寞。 和式房间里的浅色榻榻米被夕阳斜照的余晖照得暖意融融,可是那暖意也正随着日色一分一分地褪去。晚风渐起,院中的竹影森森摇动,那簌簌的轻响落在耳边,恍惚中竟有一种落雪的错觉。何夫人放下茶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何世庭见惯了她这把半真半假的温柔声气,只管不动声色地问道:“姨娘找我有什么事?” 何夫人一身素服,神色也十分哀婉柔弱,垂下眼睛低声说道:“老爷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只求大少爷给一条活路。这几个月以来,您手下的人一刻不停地四处找绍庭,到底是有什么事?” 何世庭说:“绍庭是我弟弟。姨娘手段了得,我不过是自保罢了。” 何夫人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总是叫我姨娘......其实我同你母亲一样,都是明媒正娶的何夫人。那些年,我真的很羡慕你母亲,出身这样好,人长得又漂亮,连你父亲也不得不做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去爱她......他总是安慰我,说只是骗她罢了,可我不相信他从来没有动过心。” 何世庭冷笑一声:“父亲有没有动过心,姨娘最清楚。姨娘能忍旁人所不能忍,所以才有这二十余年的富贵。” 何夫人望住他,眼神渐渐凌厉起来:“我与你父亲是青梅竹马,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忍。当年他为了保住何氏,不得不去追求你母亲,如果不是为了何氏,我们何用蹉跎这十余年的时间?大少爷,我与他之间的感情,你永远也不会懂。” 何世庭怒极反笑:“姨娘与父亲既然这般相爱,还要何氏做什么?” 这庄园安静得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房间里太暖,何夫人觉得有一点头晕,可是依然硬撑着只管说下去:“大少爷聪慧过人,如今一定怀疑,当年在雅加达是有人做了手脚。你不会找到证据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你父亲做的。因为只要你外祖父活着,他就不能对你母亲下手。”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她满意地笑了:“大少爷,你找绍庭是为了当作筹码,你不是为了自保,你是为了许小姐,你怕我对她下手罢了。你找不到绍庭的,他已经跟你父亲在一起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亲手送他去的。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她的嘴角渗出鲜血来,淋淋漓漓地洒满了前襟。何世庭已经明白过来,断喝道:“棠生,打电话去蓉岛许家!” 何夫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自她的口中涌出来,她笑得诡异至极,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却分明是十分得意的神色,挣扎着说道;“大少爷,我也要你尝一尝什么叫锥心之痛——呵,你这般爱许小姐,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们......绍庭......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她不再动弹了。鲜血蜿蜒着向门边流去,房门被人蓦然推开,棠生走了进来,脸色十分灰败:“少爷......许小姐在法国出了事。” 天若有情 ? 何世庭出现在医院的时候,连林英和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经过了这许多错落纷折的人事,他仍是这般气度高华的公子模样,一双眼睛目光炯炯,虽有十分焦灼之色,也只是从容而简短地说道:“我要见她。” 林英和说:“老爷子在这里,想见你一面。” 病房外的套间极为宽敞明亮,林家老爷子许久不曾出过远门,此次搭了近十个小时的长途飞机,自然是十分辛苦。上了年纪的人到底经不起折腾,见到何世庭走进来,只在舒适的沙发椅上微微欠一欠身:“劳烦何少爷,担待我这把老骨头礼数不周了。” 何世庭知道他是宝姿的外公,因此站在房间中央,十分恭敬地答道:“老爷子言重了。” 林家老爷子目光如炬地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何世庭也不开口,房间里只是沉默。里间有冰冷的机器声传来,“嘀”的一声,隔了几秒钟,又是同样的一声,音色与频率毫无变化。何世庭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有那焦灼渐渐地掩饰不住。 林老爷子缓缓地说道:“宝姿这次来法国,是想把她母亲的墓迁回蓉岛。许家始终没有找到你继母的下落,所以她也十分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医生说,子弹打穿了左胸,是擦着心脏过去的......她还在昏迷中,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今晚。若是明天能清醒过来,就没有大碍。” 何世庭点了点头。林老爷子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身形,语气中加上了几分郑重:“我知道林家的人在这里,始终让你不舒服。宝姿母亲的墓我已经派人去办,不久之后就会迁回槟城的林氏墓园,到时候,我会带着英和一起回去槟城。你对宝姿的情意我一清二楚,她父亲不在了,今日我便做主,把她交给你了。” 何世庭抬起头来,似是十分动容。林老爷子长叹一声:“你进去吧。” 何世庭顿了一顿,说道:“多谢老爷子。”说完便匆匆进了里间。 林英和从门外进来,压低了声音问道:“老爷子这般信得过他?”林老爷子用力地支起拐杖来,林英和忙扶住他,只听他骂道:“糊涂!蓉岛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形?他若此时回去,整个蓉岛都是他的。你以为罗家为何至今毫无动作?是被谁压住了?他听到消息能先赶来这里,蓉岛那边还替宝姿镇着生意......宝姿比她母亲幸运,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 林英和扶了老爷子出去,外面自有大批林家带来的人接应,陪早已体力不支的老爷子回下榻的酒店。林英和到底不放心,深夜时又回到医院,见何世庭带来的人徘徊在门外,他推门进去,外间空无一人,隔着玻璃只看见宝姿躺在里间的床上,何世庭坐在床头边上的椅子上,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里。 林英和没有进去。灯光微明的病房里,他看见何世庭只是眷恋而疼爱地抚摸着宝姿的头发,说话的声音透过房门的缝隙传出来,语气十分苦涩。 “......那个时候你真是美,笑起来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那时就下了决心,就算你是许家的女儿,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我真是后悔,应该做尽坏事,要你恨我入骨,也不要你这般无牵无挂。你留下来,哪怕后半辈子恨我也好......” 林英和不忍再听,转身便走了出去。 天渐渐地亮了。清寒的微光映进病房里,不知是雪光,还是那逐渐亮起的天光。宝姿仍是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仿佛是睡着了,可是苍白的面容一点血色也没有。何世庭的心渐渐坠落下去,像有一根针自心口慢慢地扎进去,连呼吸都有一种绵长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宝姿的嘴唇忽然微微地动了一动,何世庭不由得一怔,他俯下身去,将耳朵凑在她的唇边,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的烛火。 “Mommy……Daddy……” 何世庭重新坐了下来,望着她的脸,心里只觉得十分不详。宝姿喃喃呼唤父母时的面容十分安详,唇角微扬,那一点清浅的笑意如同长夜微光,仿佛已知道不日便可相见,因此格外的平和。 那个自幼备受宠爱的贵家千金在这污浊人世兜了一个圈,如今大仇已报,再无留恋。终于她又要走了,再次留下他一个人。 何世庭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自从母亲去后,他以为自己是再也不会哭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曾经那样的意气风发,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今日才知道,原来不过像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一样,面对人世间的生离死别,除了满心的凄惶,依旧只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他一直带在身上,他把那枚钻戒拿出来,再次缓缓地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她的手指有一点肿,戒指艰难地推过骨节,一滴泪“啪”地落了下来,他心里像被人剜去了一块,风呼啸着穿透身体,只有彻头彻尾的寒意。 他将她手背上的那一滴泪抹去,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你不是说愿意嫁给我?如果为了我,能不能留下来?” 有一滴清泪缓缓地自她眼角留下,转眼便没入了发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何世庭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颊,颤抖的手指触摸到她的侧脸,真的有一点湿润的水意。宝姿的手却蓦然痉挛着抖动起来,啪地打到枕头上,他的心里像乱麻一样,分不出心神来细想,只觉得她似乎想抓住什么,急忙按住她的手,嘴唇贴在她耳边哄道:“别动,我帮你找。” 他的手指愈发颤抖得厉害,从她枕下摸出一只小小的金色吊坠。他认得这吊坠,宝姿曾经说过,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父亲的遗物,她父亲也过身之后,她便一直带在身边。那吊坠一弹就开了,里面贴着一张他们两个人的照片。 正是登在报上的那一张合影。他在床上曾经对她说,要去报馆要底片,谁知之后便是接连的变故,他后来离开蓉岛,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她真的要了底片来,将洗出的照片这般珍视地带在身边。 那照片定格的刹那,是两个人至为相爱的瞬间。 宝姿纤细冰凉的手指突然用力攥紧了他,何世庭抬起头来,看见她竟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脑中嗡地一声,天地间的情潮横绝四海,刹那间这世上只余她这一双临水照花的眼,万般诸事都不重要了。 他俯下身去,想摸一摸她的发,又怕弄疼了她。她面上是极为痛楚的神色,想是伤口痛得厉害,他的心里直如刀割一般,唤道:“宝姿……”她的呼吸极轻极缓,可是如此也痛得皱紧了眉头,她只是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世......庭,别走......” 他的泪蓦然滴到她的脸上,又滚落到她的发间,像是她也在流泪一样。他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含着热泪与笑意说道:“不是答应过你,我永远在这里。” 他伸手去按铃。医生来得极快,检查之后便露出微笑来,对着他点了一点头。何世庭不由得心头一松,只是始终握住她的一只手,看护士将舒缓的药物慢慢地推进血管。 宝姿蹙紧的眉头终于渐渐放松,苍白的面容上竟平添了几分柔婉与温存。她憔悴极了,可是那眉目间的清冷也淡去了许多,在他炙热的目光里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岁月与深情历然都在,风雨琳琅的宿命不过是一场旧梦,什么扰乱也没有,清平世界里只有枝叶葳蕤的花,欣欣皎洁的月,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也只有彼此。 他极为小心地吻在她的眉心,轻声哄她闭上眼睛:“宝姿,我爱你。” ń⒉QQ,C0m 番外:莫失莫忘(一) ? 这一条山路迂回曲折,汽车一路驶来,地势渐渐升高,等到在半山处转过一道弯来,入眼便是极开阔的风景。千山屏簇在身一侧,晴空下唯见万顷林海翠色如洗,远处是极幽静的一处海湾,那淡青色的天澄净如玉,此时却有一点金色的流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的璀璨波光,直映到人的眼底。 位于山腰的大片平地恍如与世隔绝一般,汽车沿着平直的宽阔路面向尽头那背山面海的大宅驶去。崭新的黑色雕花铁门早已打开,院落的墙上钉着一块小小的黄铜门牌,上面刻着两个字:依园。 车子缓缓地开进院内,在中央那风格极为复古的流水喷泉前停了下来。院中的这一重幽静更胜外面,中庭疏疏落落地种满了百合,此时正是花期,洁白无暇的花瓣层叠密密地舒展在微风中,当中一抹鹅黄色的娇蕊,几乎稚嫩得可爱。四下里万籁俱寂,唯有那喷泉的流水声淙淙,更显得时光格外静谧而悠长。 何世庭早已看见那顶层的露台上空无一人,佣人拉开车门,他从车上下来,一面问道:“夫人呢?” 这房子的设计是他和宝姿还在法国的时候选定的。虽说生活永远在继续,人生的迢遥长路本无所谓的重新开始,但经过了许多的伤痛与别离,两个人都希望旧事到此有一个收梢。他一面陪宝姿在南法的家中静养,一面安排了人手在Lancaster??Terrace开工,等到宝姿的身体修养到可以长途旅行,蓉岛这边的宅院也已经建好。 临行前,两个人在法国注册结了婚。婚礼极为朴素,他在这世上已无至亲,宝姿亦只是从槟城叫了林英和来,陪她走过祭坛前那一段短短的路。 人生的大事到头来不过如此简静纯粹,宝姿盛装的容颜极美,一袭乳白色的婚纱恍如梦境中的月光,照进现世里彼此凝望的眼眸。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他们行过礼后走出教堂大门,丰沛日光下广袤的花海绵延起伏直到天际,天地间都是清明静好的喜意。 回到蓉岛以后便住在这里。宝姿惯常喜欢坐在那露台上看海上的落日,车子一开进大门便能看见她的身影,他知道她是在等他,心里的那一重安宁每每如同日月丽于天地,是期待长久而恳切的完满。讀書就上んаITA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今日他回来得早,宝姿并不在那里,佣人却像是早已知道他必有此问,立刻回答道:“夫人在小花园。” 小花园离倾斜入海的山脊不远,一踏入内便听得到海上传来的隐隐潮声。微风温软得像在手中握了许久的玉,满园的月季姹紫嫣红开遍,那小片小片的叶子却是翠色欲滴,在风中自有一重柔美。 宝姿的身影隐在重重花影之后,他一路走过去,看见她侧身跪在软垫上,正将剪下来的花枝插进瓶里,许是怕晒,还带着一顶白色的草帽,宽大的帽檐随风摇动着,仿佛鸟儿鼓起了翅膀一样。 宝姿转过头来,看见是他,摘掉帽子和脸上的墨镜便展颜一笑。碧海晴天下繁花似锦,衬着她的笑意当真如一副油画。她的耳边佩着碧玉的耳坠,那玉色极淡,她的气色却很好,脸颊也有了一点红润,待他走近了俯身蹲下,才含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那笑容中分明有一分狡黠,何世庭只作不知,如常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一面揽住她的肩膀,伸手便掀去了另一边茶几上蒙着的雨布。果然那木质托盘里是一支敞口高脚杯,旁边还摆着一瓶已经打开的白葡萄酒。 宝姿不由得垂下了眼睛去,片刻之后却又扬起脸来,对着他盈盈一笑:“只喝了一点,真的。” 那瓶身还凉的很,酒确实只少了一点点。这甜酒并不烈,她身子渐好,稍微喝一点也并不妨事,他这才放下心来。宝姿眼中的神色温柔到了极点,何世庭连眉头也皱不起来,只得握住她的手腕在那胳膊上咬了一下,加了几分责备的语气问道:“今天医生来过没有?怎么说?” 宝姿躲也没有躲,乖得过分。鬓角的碎发垂在耳边,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额角上还沾了一点点泥土,她浑然不知,只微笑着答道:“还是那样,说一切都好。” 他伸手把那一点泥土擦去,忍不住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天气暖洋洋的,她出了一点汗,午后的日光慵懒地照在她的脸上,如画的眉目间只有安详的笑意。微风轻拂过密密的花枝,那一点簌簌的轻响淹没在远方的潮声里,几乎难以分辨。 宝姿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一面说道:“进去吧,你穿着西装,还这样蹲在地上。” 何世庭“嗯”了一声,顺手就从瓶中拎了一条花枝出来,将那浅粉色的花朵折下来,起身替她簪在耳边。花开的极好,人面娇花两相映,更显得她眼如秋水,格外清澈而明亮。 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点暖,她的脸颊上有几分浅浅的温柔春色,衣领被微风拂了开去,露出纤细的锁骨来,那肌肤白皙得像细瓷一样,他的目光蓦然就沉了下去。 因为顾忌她的身子,他已有许久不曾碰过她,伸手将那领带松了一动,还是觉得身上莫名的燥热。宝姿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把他的领带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也许是他的错觉,仿佛她的呼吸也有一丝微渺的急促。 耳畔的那朵花开得真是好,怒放的花瓣在黑发间娇艳欲滴,就像她一样,在过往的无数个夜里被他搂在怀里,赤裸白皙的身体像花一样,在他的亲吻爱抚里盛开。 他的领带惯常打温莎结,在她手里轻轻一抽便散开了。宝姿抬起眼睛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搂得向前一倾,站立不稳地跌进他的怀里。那曲线玲珑的身体熟悉得让人心口燥热,他将她打横抱起,顺着那小块青色碎石铺就的甬道就往大宅里面走。 ń⒉QQ,C0m 番外:莫失莫忘(二) ? 日色光影都有一种脉脉含情的春意,屋子里面十分安静,楼梯上铺着寸许长的羊绒地毯,皮鞋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卧室在三楼,他抱着她走在楼梯上,低头向怀里看去,见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也正仰起脸来看他。 何世庭不由得微笑,拍一拍她的大腿,说道:“帮我把扣子解开。” 宝姿松开一只手,伸到他的领口慢吞吞地解那衬衫的扣子,过了半晌,才解开了一颗。他已经走进了卧室里面,在那柔软的大床上将她放下,自己却站在床边,脱下西装的外套丢在地毯上。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大海。落地窗的隔音玻璃效果极好,一点海浪的声音也听不到。只有那青山白浪,嵌在深色胡桃木的窗棂里,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床单的颜色是极娇嫩的樱花粉,宝姿仰面躺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他的领带。她脸颊的红润仿佛深了一点,他含笑望着她,依旧站在床前,只管将那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地全部解了开去。 皮带的搭扣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被惊动了似的。日色一分一分地斜照进来,她的心里竟有一点忐忑。世庭仍是温和地笑,俯身揉一揉她的头发,问道:“怎么,这就怕了?”讀書就上んаITΛňɡSんμщμ(海棠書屋),COΜ 温热健硕的身体沉沉地压了下来,这感觉熟悉极了,她不由得勾住他的肩膀,看见欲望在他的眼中明明灭灭如同火光。骤然落下的吻像盛夏的暴烈日光一样激烈,她含糊地轻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回应他席卷一切的掠夺。何世庭的呼吸又沉又重,仿佛随时都要失控,一双微微颤抖的手在她身上自下而上地游走,将衣衫迫不及待地解了开去。 这一幕早已在他的脑海里发生过无数次,他直起身来去脱她的裙子,却看见宝姿偏过头去,似乎有点失神地望着窗外。凌乱的衣衫掩不住诱人的赤裸身体,左侧的胸乳上却有一处纠结的伤疤,伤口已经愈合了,可那一只原本饱满而圆润的乳毕竟同从前不一样了。宝姿的胸膛有几分剧烈地起伏着,过了一会儿,合上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心底的爱怜如同那正透过玻璃斜照进房内的温暖日色,只管伸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柔声哄道:“睁开眼。”宝姿柔软的黑发被日光染上了一层茶色的光芒,他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怕什么?只有我能看见罢了。” 宝姿并不是怕他看见。每次换药时他都陪在身边,见过了许多次,那疤痕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不过,可是她的心里还是难过极了。也许是因为在床上又想起过往的无数次缠绵,她的心里竟有一种朱颜辞镜的惆怅,到底是遗憾,永远也弥补不了。 何世庭的手已经握住了那一只软软的乳,柔声追问道:“是不是?”受过伤的位置格外敏感,她不由得喘息了一声,已经望见他眸光深邃的眼睛,那眼中分明是无尽的痛惜。难过是一种漫长而迟钝的痛楚,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却满是哀婉的暖意。也许确实不重要,她想,也许很久以后,她也可以像他这般不在意。 何世庭却已经俯身压了下来,手指还在揉弄那一只饱满的乳,温热的唇在她耳边沉声说道:“别难过,这里”暖意融融的呼吸在耳廓滚过,她的心忽然跳得厉害,他的另一只手逐渐向下探去,滚烫的掌心合在那已是春意潺潺的一处,直激得她身上一抖,他却极为暧昧地继续说道,“还有这里宝姿,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样子。” 远处大海的波浪仿佛起伏在身体里,她的脑海里是一片茫茫然的空白,只听到他还在十分眷恋地唤道:“宝姿……”他的声音格外沙哑,仿佛在煎熬的情欲里浮浮沉沉了许久,她深深地呼吸,不由自主地仰起脖子来,耳边的那朵花骤然掉落在一旁,他已经进来了。 也许他真的有极力克制,可是眼下她再也无暇分辨。那蛮力的深入都像抚慰,性器一寸一寸地向尽头顶去,在她的身体里激起一浪盖过一浪的炙热情潮,她难耐地扭过头去,花瓣贴在脸上,仿佛有一点水意似的,压得皱了,她要紧紧地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要高声尖叫。他在吻她,他在深入,她屏住了呼吸,真是欲仙欲死也不为过。 何世庭也咬住了牙,等到一寸不留地彻底没了进去,才重重喘息着对她说道:“我忍不住了。” 有几片浅粉色的花瓣粘在她的侧脸上,宝姿面色红红,娇嫩得像要滴下水来。明媚而温暖的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她的眼神迷离而诱人,樱唇半合,明明在摇头,可是两条腿却缠紧了他,低低地娇喘着催促道:“世庭你快” 简直像滚烫的油淋在烈火上一样,也真的有一把火,在他的身体里熊熊地燃烧起来。他半撑着身体托起她的臀肉来,一路大开大合地退出来又撞进去,次次擦过她最敏感的那一点。他实在是太想念她的身体,事到如今简直有几分惊讶,怎么可以忍了这么久? 宝姿的敏感娇气更胜从前,他听见她在耳边娇滴滴地呻吟,那声音像拉紧的琴弦在指尖被捻转着拨弄,又欢喜又难熬。渐渐变硬的乳尖怯怯地顶着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顿时他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俯身便扣紧了她的肩膀。 她再也无处可躲,于是他撞得更深更重。温热滑腻的热液没过多久就打湿了床单,何世庭像是惩罚她一样,每一次都几乎全部退出去又再度冲进来,她连四肢都舒展不开,腰身绷得紧紧地躬了起来,又被他用两只手握住,又快又重地直顶到深处。 番外:莫失莫忘(三) ? 身体里激荡的血液在虚空中如空谷回音般响彻,这熟悉的销魂快意是深邃永恒的时间里彼此身体相认的烙印,她轻轻地叹,在那兜头袭来的浪潮中无力地瘫软下去,紧紧抓住床单的十指到此刻才蓦然地松开。高潮从不曾来得如此之快,她出了汗,像大梦初醒一般,到这一刻才终于看清人生究竟已经行至何处。除了世庭,她再也没有任何牵挂。 硕大的性器将身体尽处泻出的花液全堵在身体里,酸胀得难受,可是每一寸软肉都依旧用力地吸吮着他,一刻也放松不了。这是时间最完美而难耐的一刹那,她似乎忘记了许多事,又想起了许多事。 一时是在恍如中世纪的湖畔小镇,新婚的梁婉珊对她说,我和世庭一直像兄妹一般,当年他要入主何氏,需要梁家的支持,加上他父亲怀疑你们的关系,我们不过是演了一场一举两得的戏。 一时是在何家老宅陈旧的卧室,世庭立在窗前,身侧墙上是他母亲笑靥如花的照片,他平静地说道,何氏是你的。 何世庭停了下来想要吻她,手指触到她脸颊,却摸到了满手的眼泪。宝姿竟是在哭,两人赤裸的身体依旧紧紧纠缠在一起,欲望是春色里只开到八分的牡丹,她的两条腿还缠在他的腰上,那一处更是咬得极紧,可是她的脸上分明是满眼的泪水。 他捧起她的脸问道:“弄疼你了?”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跌宕而起的高潮将理智烧得面目全非,这些日子以来的若无其事像一张薄薄的窗纸,被这肉身的欢愉骤然戳破,才终于看见背后难以言说的歉疚纠结在一起如同乱麻。 她再也不需要假装掩饰,这一刻软弱到了极点。泪水滚滚地落下来,何世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她慢慢地抱住他宽厚的肩膀,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世庭,你恨我吗?” 他怔了一下,竟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停在了当地,可是心跳却像钟摆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忐忑下去。泪水的味道又苦又涩,何世庭定定地看了她许久,黑色的眼眸渐渐泛红,他别过脸去,再开口时声音十分暗哑:“恨,恨你那时居然狠心把戒指......” 痛楚在她心里缓慢地蔓延开去,如同有一把极钝的刀落了下来,何世庭忽然转过头来,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对不起我,宝姿,你对不起我”,他咬牙切齿地说,“所以要把一辈子都赔给我,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说完便低下头来,十分蛮横地用力吻住她。她还睁着眼睛,只怔怔地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出神,他的舌尖却已经极具倾略性地扫了进来,他咬痛了她,她不由得轻轻呻吟了一声,他却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凶狠地像要将她吞吃入腹。 她几乎有点手足无措,他对着她下身尽处那一点狠狠地一撞,她整个人都躬了起来,他却已经退了出去。淅淅沥沥的热液一波又一波地涌了出来,她以为他是要走,可他却将她翻过身去,从身后重新压了上来。 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来,海上的流光璀璨得像记忆中的烟花。眼前这一刻的光阴如此静美,如同花前对酒,唯有这姿势格外得磨人,她只能喘息着呻吟,腿心那一处被粗长的性器又碾过一遍,周身都绵延着熟悉的快意。 何世庭挽起了她的长发,他渐渐慢了下来,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腰。她柔软的身体比从前更瘦,背上玲珑的蝴蝶骨在越来越暖的日光里像羊脂玉一样温润。他缓缓地抚摸上去,在她绵密的娇喘声里握住她的胳膊,将整个人拉了起来。 他紧紧地搂住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的下身还含着他肿胀的性器,他从背后吻她的侧脸,把她的眼泪全都擦掉,在她耳边低声哄道:“以前的事不许再提了,我不怪你。你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不许再想这些事。” 像有一线光,在幽暗中照亮她漫长迂回的路。十六岁时爱上的人,到了如今也还陪在身边,这是他们的家,窗外的大海无声也无息,他在这里,他在她的身体里一路蛮横冲撞地碾压进去,她纠结的乱梦里没有花好月圆,可是世庭一直在这里。 十年前对她许下的承诺,十年后才知道其中的深意。她转过脸来微笑着望着他,他也笑了,还是温柔地吻她,将那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阳光照亮了他英俊的面容,那一种暖意在她的心里荡漾如同醇酒。两个人到今日才称得上是肝胆相照,过往如沉船没入寂寂深海,只有年轻赤裸的身体,在逐渐深浓的暮色里起伏不止。他们一直缠绵到日色西沉,在浴室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去吃饭,晚上回到楼上,依旧沉迷地纠缠在一起。 人间的森罗万象同他们没有关系,两个人像是蒙上了眼睛在爱与欲的边缘游走,长夜漫漫,自有无数时间将这肉身奉上,献给十年来不曾辜负过的深情。 宝姿第二天醒来时天还没有亮,月亮却已经落了下去。窗帘没有拉上,落地窗里可以望见整块的淡紫色天空,离日出还有很久,可那薄薄的云彩背后,已有隐约的金色日光倾泻出来,从海天相接之处渐渐地盈满天际,美得惊心动魄。 何世庭侧身睡在她的身后,起伏的呼吸十分均匀。他以前睡觉时极其警醒,如今却放松了许多。宝姿的腰身还是没有力气,腿心的那一处更是隐隐地酸胀,何世庭前一晚毫无节制,她稍微挪动一下,就有一股热液蓦然地涌了出来。 温热的身体从背后拢上来,何世庭依旧没有醒,他的胳膊却伸到她的身前,手指摸索着捂住她受伤的那一处。他的无名指上有一点金属的微凉,是一枚玫瑰金的婚戒。 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有一点痒,又是十分的心安。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宝姿能够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终于困意渐渐地重新袭来,她在他的怀里再次合上了眼睛。 窗外的天似乎渐渐地亮了,可是没有关系,时间还有很长。 何世庭在睡梦中含糊地“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语气缱绻地喃喃唤道,“老婆......”她已经睁不开眼睛,在困倦中模糊地想,是了,现在没有人叫她许小姐了,外面的人见了她,如今都称呼一句“何太”,简直让人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可是往后的那些年也都是这样过,二十年,三十年,她这一辈子都是何太太,永远有世庭陪在身边。 (全文完)